里加咀：一个古老村落的启示

　　这是一个28户人家的小村庄，坐落在川滇两省交界处的密林深处，至今尚没有道路能够通达。它是当年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小村子也因此得名——里加咀（摩梭语译音），摩梭语的意思是“中间休息的地方”或“灵魂聚集的地方”。截至2005年8月，里加咀村已有385人。

　　摩梭有文字可考的历史，可追溯到西汉元鼎六年（即公元前111年），迄今已有2000多年。摩梭人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里加咀村是目前为止保存最为完整的摩梭母系氏族的古老村落，堪称早期母系氏族的缩影。这里的每个母系大家庭既是母系血缘的组织，也是生产生活的基本单位，其婚姻形态仍保持着男不娶女不嫁的阿夏走婚制。

　　我从2002年初开始进入摩梭人聚居的村落进行田野调查工作，重点放在里加咀村。对于拍摄这个选题，我很幸运，从一开始就有比较明确的工作计划并不断得以实施。最初设定了几条纵向的调查脉络：母系大家庭的组织形态、居民的经济观念、族袭制度、宗教信仰等等。于是，现在大家可以看到一些反应这些状态的文字和图片。但是我必须承认，当初影像的配合并不像后来那样成为这个选题不可缺少的依赖。总体上我关注和记录的是古老村落的文明史进程，或者说是人类的生活世界与其文化的平等生存权利。

　　我从古老的村落里获得了大量的体验和素材，它们足以证明人类生活世界的相对性、文化生存的多种可能性以及人类创造历史的不同途径。这一信念让我这些年来显得似乎充满了对“落后事物”的偏爱。然而恰恰是这样的偏爱，使我看到了现代文明和现代文化批评的希望。我始终力求跳出自己的文化范畴去理解自身与他人的生活世界，并想从这种看似漂浮的生涯中获得对于生命本质的深度理解，而且我期待它是一种超越文化偏见的自觉认知。至于这种自觉最终是否能获得社会启迪和意义，我尚不得而知，但至少读者们有着各自诠释的权利，这令我有些期待。

　　摩梭母系大家庭中，人们恪守严格的礼教纲常，坐次有序。

　　木帕·阿窝家已经分了4次家。分家的原因通常是母系家庭中女性成员过多。而她们都有自己的子女，造成家庭人口增长过快，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甚至产生矛盾。

　　里加咀村的孩子们就是在这样的露天教室上课。

　　农作物种植一年一季，收割后土地进行轮种养田，以保证下一年的收成和土地肥沃。

　　娜卡玛13岁的成丁礼（男孩子称穿裤子，女孩子称穿裙子）。这是每一个摩梭人一生重要的里程碑，表示从此进入成年并有了灵魂，在大家庭中拥有了与大人们一样的权利和待遇，可以作为成年人参与生产劳动和参与社交活动，死后也可以在氏族墓地火葬了。

　　摩梭人葬礼期间，两位披挂整齐的武士日夜守候在丧家的祖屋门前驱鬼降妖。

　　所有仪式结束后，死者被抬上火葬台，点火后，除留下两位事先指定好的专门负责“烧人”的人之外，乡亲们纷纷向死者磕头告别后迅速离开。摩梭人把骨灰撒在山上或埋在树下，他们坚信灵魂不灭，死了的人只是肉体躯壳的更换而已，在此地消亡正是为了在别处重生。活着的人之所以要倾其所有为死者举办隆重的葬礼，是他们坚信那是使亡灵圆满地回到祖居地投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