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陵抗战文化遗产保护研讨会简述

　　五月的松山，是那样的静谧、安宁。而70 年前的这里，则是滇西战役的交通枢纽、战略指挥中心、物资供应基地和主要战场所在地。连天的炮火、弥漫的硝烟已经远逝，惨烈的格杀已归于平静，只有那些弯弯曲曲的战壕、地堡、弹坑……在默默地记着。

　　5 月上旬，60 余名来自城市规划、文化遗产保护、考古、抗战文化研究等方面的专家、学者相聚于云南西部边陲的龙陵，参加龙陵抗战文化遗产保护研讨会。研讨会由中国文物学会世界遗产研究委员会、北京现代服务业职业教育集团共同主办。

　　作为滇西抗战主战场的龙陵，保留着大量与这场战争有关的遗址遗迹。经普查，仅中国抗战由战略防御进入战略反攻的标志性战役——松山战役就有遗址69 个，遗迹815 个，保存完好的战壕约13200 米，在大小松山、黄土坡等大小七个高地上，地堡、战壕、弹坑等随地可见。国际唯一援华物资运输线——滇缅公路龙陵段长78 千米，从怒江惠通桥西岸起至双坡垭口止。连通怒江东西的钢缆悬吊式桥——惠通桥遗址，全长200 余米，主孔净跨116米。还有驻龙日军军政班本部旧址、董家沟日军慰安所旧址……这些旧址先后被公布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

　　研讨会采取现场调研和会议讨论的形式展开。

　　场调研环节，与会代表从龙陵出发，乘坐现代交通工具，沿着当年的滇缅公路，到达了二战时期国际唯一援华物资运输线的“咽喉”——惠通桥，体验了滇缅公路的颠簸，站在已然铺上木板的惠通桥，体味当年怒江的天险以及战火纷飞中桥上的故事，调查了松山抗战旧址、董家沟日军慰安所旧址的保护、展示状况。

　　正如中国文物学会世界遗产专业委员会副会长、故宫博物院原副院长李季在专家总结发言中所说，会议研讨阶段，专家们从价值评估的再认识、保护理念的再提升、保护措施的再深化等方面进行了讨论和交流，对相关遗址遗迹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策略、路径、方法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

　　价值评估的再认识——“一根线串珍珠”

　　龙陵抗战遗址是目前世界上二战各战场遗址中保存相当好的。专家们对此高度一致，同时提出，对这些遗址点的价值评估需要重新审视，不能局限于具体的点和片，而要站在文化线路的高度、文化景观的理念下从全局的宏观的认识，用“一根线串珍珠”来整合，实现“1+1>2”;应该从民族大义、人类文明史、战争与和平、正义与公平的角度，深刻阐述整体和局部的关系，全面挖掘我们身边的历史遗迹。

　　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中国文物学会世界遗产委员会会长郭旃说，基于古代丝绸之路的精神与实践，放眼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大格局，习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倡议，获得国际社会积极响应和普遍认同。以龙陵县为核心，滇缅公路龙陵史迹研究、论证为基础的，南亚地区二战时期战略交通线路，及其与南亚地区经济文化关联，也将是“一带一路”伟大愿景中独具特色和意义的篇章。文化线路是多元文明的见证，龙陵抗战文化资源保存了一些国际基因，至少牵涉到中美英和日本等国家。李季说，龙陵抗战遗址应该是一个“大全景、高像素”的遗存，一方面是因为它有一个宏大的场景，基本上是全景，可以360 度的来观察整个在宏大背景下大战局的一段变迁;另一方面在微观上一个碉堡、一个战壕又非常清楚，这是高清高像素的，可以迅速的从大全景来聚焦到很具象、很具体的方面。抗战文化研究专家余戈先生提出，龙陵的抗战遗址，特别是滇缅公路“不亚于再造长城”，这个提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人印象更加深刻。保护理念的再提升——战场伦理要和平不要仇恨，是人类永恒的道德观念。对于战场遗址的保护，应树立战场伦理理念，要站在人类文明史的高度，摆正整个战场正义方与邪恶方，结合物质的遗存，讲好故事。国务院参事、中国社会科学院徐嵩龄研究员说，以伦理观点看待抗战遗址保护是非常重要的。松山遗址保护需要从三方面进行：第一是找出新的起点，第二是找出恰当的景观展示方式，第三是清晰的珍藏历史遗迹，提供新的线索、思路。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福建省考古博物馆学会理事长郑国珍建议以大背景（反法西斯联盟、历史的审判）、大视野（三亚、一带一路）、大格局（人文与自然的生态环境）、大影响（鲜血铸就友谊、对人类社会贡献、二战秩序建立）来规划遗址的定位和保护传承。

　　保护措施的再深化——规划先行

　　在保护措施上，专家们强调规划要先行。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黄元说：保护好、研究好、展示好、宣传好、利用好龙陵抗战文化遗产，讲好滇西抗战故事，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是我们神圣的责任，龙陵抗战文化遗址的保护状况有了长足的进步，充分体现出龙陵县县委县政府的“四个意识”，体现出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但任重而道远，还需继续恪尽职责，完善规划。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中国城市规划研究院原院长王静霞说，规划要突出重点。抗战文化资源是龙陵最大的特色，是滇西抗战的核心，龙陵的发展战略目标应是建立一个抗战时期的抗战文化重镇，必须在规划中得到体现。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总工程师曹兵武说，规划上应分层次，理清思路，给展示更大的空间，结合“活”起来、“用”起来，将官方和民间、军用和民用结合起来。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安家瑶说，龙陵抗战遗迹的保护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保护遗址讲究真实性和完整性，失去真实性，就将失去申报世界遗产的资格。考古发掘是除了文献资料之外，探寻历史真实的科学手段。龙陵已经做了大量的考古工作，希望考古报告尽快出来，这是保护和展示的基础。在保护展示工程中，必须有文物保护部门的参与和文物保护专家的参与。

　　土遗址保护是世界性难题，而松山战役遗址皆是土遗址。陕西省政府参事室文史馆员、中国文物学会遗产研究委员会副会长吴永琪说，对松山战役·子高地遗址的考古发掘要慎重，已发掘部分在充分提取资料后应迅速回填。遗址周边的植物应加以控制，防止其根系生长影响到遗址安全，特别是公开展出不再回填的那部分土遗址，如敌我双方的火力点、藏兵洞、交通壕等等，更需要加强保护管理，尽可能多地保存线路、战场、遗存的原状是申报世界遗产的基本条件。

　　言及发挥民众的力量和社会的参与，建川博物馆馆长樊建川讲到，当年的胜利除了军队更换了新式装备，采用了新式战法外，民众的支持达到了最高点，龙陵当地民众的支持，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今天的保护与申遗同样需要民众的力量和社会的参与。郭旃指出，世界遗产最讲究的就是与遗产保护的利益相关者能否由衷地贡献自己的力量。大家看到，龙陵除了动员各方面力量以外，也在尝试通过PPP 项目，引进社会力量的资源。北京现代服务业职业教育集团的精准扶贫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申遗路径和策略

　　中国古迹遗址保护协会副主席、清华大学国家遗产中心主任吕舟教授简单梳理了波兰奥斯维辛集中营、日本广岛和平公园、波兰华沙历史中心等已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与二战相关的三处遗产项目，以及2014 年法国以符合世界遗产的标准（iv）（vi）将诺曼底登陆海滩列入预备清单，构建的由“防线”“事件”“景观”为三个层次的二战遗址项目。在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3 处遗产项目中，两处反映法西斯的罪恶，一处反映战争的残酷，奥斯维辛集中营更多地反映了“负面遗产的特征。相对而言，依然缺少反映人民反抗侵略，捍卫自由的遗产项目。预备清单上的诺曼底登陆海滩反映欧洲正面战场最重要的事件。显然，在世界遗产中尚无一处反映亚洲战场的情况，尚无一处能够反映亚洲在这场战争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同仇敌忾反抗侵略的遗产。

　　滇西抗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亚洲主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龙陵保存的相关遗址类型丰富，状况相对较好。从现存遗址看可以以滇缅公路为核心，以怒江两岸的遗址为核心，关联起相关遗址，形成一个抗战遗址系统，既突出龙陵抗战遗址的特点，又能有力地支撑与推动未来云南滇缅、中印公路和驼峰航线遗址的申报世界遗产工作。

　　因此，如何按照世界遗产的要求来保护、展示、宣传就成为龙陵抗战遗址保护的重要工作。要用当代的话语体系来表达龙陵抗战遗址的核心价值，运用现代的科技手段从更大背景上予以展示，让外来者理解战争的惨烈和教训。专家们呼吁，加大抗战文化的宣传，除了专业的政治史、军事史、外交史以外，还有民众的发动史和民众的贡献。要有大事件，更要有人;要有人的事迹，更要有人性的表达。萧乾发表于1939 年6 年19 日《大公报》的报道《血肉筑成的滇缅路》，记录了滇缅公路建设的人，真是字字血，句句泪，震撼人心。在滇西抗战的宣传中要像萧乾的报道那样，有人有物、有故事，在宣传中注意发掘战火中的人性。

　　云南省文物局副局长余剑明说，龙陵抗战文化遗产保护要融入国家和省文化遗产保护，深入开展抗战文物的调查勘探，加快开展遗址的保护和展示。要全面展示龙陵抗战文物的历史真实现状;在原状维修保护的情况下，真实复原抗战遗迹遗物原有风貌，充分阐释抗战遗迹遗物的文物价值，为遗产的活化利用和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提供空间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