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的中国考古

2016-08-01 13:08:27 作者：卿滢来源：财新网已浏览次

　　2016年下半年，中国考古学者们将会进行一次规模相当大的行动，对象是一个青铜时代的城市遗址。有点特殊的是，这个遗址不在河南陕西，而是在印度。

　　此事引发了美国老牌全国性报纸《今日美国》（USA Today）的兴趣。该报的一篇特别报道称，这是中国考古学家第一次被允许进入印度开展工作。报道援引了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的说法：

　　我们现在有能力走出去，并且在资金、技术和技能方面为他国提供帮助，中国考古已经进入了走向世界的一个新时代。

　　说起跨国考古，中国人最熟悉的或许是从敦煌莫高窟拿走大量文书的斯坦因，抑或是美国电影《夺宝奇兵》里的印第安纳·琼斯。但真实的现代跨国考古，既不像前者那样充满争议，也不像后者那样惊险浪漫。

　　佛教文化连结中印考古

　　《今日美国》报道称，中国考古学家即将开赴印度工作的遗址名为拉齐噶里（Rakhigarhi），位于德里以西90英里。新华社在今年5月已经报道过这次考古的安排，拉齐噶里遗址是印度河文明的代表“哈拉帕文明”遗址之一，主要兴盛于公元前2600年至1900年，是研究印度河文明向东扩散的重要据点，在探索其兴衰史方面，可谓意义重大。

　　事实上，这次考古是中印双方合作进行，合作项目还不止这一处。在位于印度北方的萨尔纳特，中印人员也将进行联合考古，这里的鹿野苑相传为释迦牟尼初转法轮的地方，也因此闻名于世。

　　印度考古调查局此前已经一直在印度东北部有早起佛教遗迹的地区进行考古发掘及文物保护工作。而让王巍感到兴奋的是，萨尔纳特地区的一些佛陀像与中国北齐时期的佛教造像有“特别值得关注的相似之处”。双方也可以借此研究中印两国造像的关联、佛教艺术的传播与演变。

　　走入印度是中国考古国际化战略的关键一环。王巍把此次中国考古学家奔赴印度的项目称作“前所未有”，而印度考古调查局考古所所长桑杰·库玛尔·曼纽尔也表示，十分期待中印未来在考古领域的合作，两国在佛教考古领域的合作有很大前景。

　　当然桑杰也提出，印度方面也希望印度考古学家能同样进入中国，考察中国佛教遗址和文物。

　　积极向外

　　中国印度之间的考古交流背后，有官方的大力推动，“中国考古走出去”如今是国内考古学界的最主要课题之一，也有媒体称它可能成为“国家战略”。

　　王巍在分析考古走出去时表示，这个趋势的大背景是中国国力的提升和国际话语权的增强。具体到考古上，美、德、日等国对世界主要文明、主要区域都有学者研究，中国想要发展成为世界考古强国，必须弥补这一软肋。而赴世界主要文明的发祥地参与发掘和研究，是一种主要的举措。

　　在印度之外，另外多个孕育世界古文明的重要地方也都开始有了中国人的身影。

　　2016年1月，中国社科院考古代表团出访埃及，就中国派遣专家到埃及开展合作发掘和保护达成了合作意向，双方随后将商讨具体项目选址和机制。

　　作为全球考古资源大国，埃及境内几乎有全球所有考古强国的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郭子林介绍称，埃及考古工作对考古队伍、技术和经费都有非常高的要求，如果中国考古队真的进入埃及考古，可谓象征着中国在考古方面从大国迈向强国。

　　埃及国家博物馆馆长坦言，目前在埃及的206个国际考古合作项目中，没有一项是中国参与的，埃及方面当然期待与中国合作。而中国考古界在合作中也有自己的底气，例如在对大型遗址的考古经验方面很有自信。

　　洪都拉斯则是一个拥有众多玛雅文明遗址的国家，它与中国的合作开始得更早。2015年6月，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与洪都拉斯人类学与历史研究所签订协议，共同开展玛雅文明重要城邦科潘遗址考古研究，为期五年。

　　（小编：洪都拉斯现在还没有正式和中国建交……不过对中国公民的签证政策倒是挺优惠的，持美国、加拿大或者欧盟签证的都可以免签入境）

　　不过中国赶到的已经是个晚集，科潘目前已经有美国和日本学者在进行考古发掘活动，哈佛大学在此地的工作更是早在100多年前就已经开始。

　　到2015年10月，中洪两国合作的考古项目已经有了第一项成果，初步揭露出分别位于上下遗址两层台基上的中殿与东殿、西殿，并发现多件雕刻残块和一块翠绿小玉坠。

　　中国考古还走向了哪些地方？我们能查到的报道中，已经出现了下面这些名字：乌兹别克斯坦、蒙古、肯尼亚和柬埔寨。

　　考古、人才与政治

　　在《今日美国》记者看来，中国想把考古打成一张外交好牌：

　　中国在全球的经济和军事印记让一些国家警惕，但文化拓展可以帮助北京软化在海外的形象，

　　这篇报道表示，在过去三十年间，中国已经花了数十亿美元来培养教育水平高、技术装备优良的考古学者。海外专家普遍认为，如今中国考古学家的专业水准已经和美国、英国和德国的富有经验的考古学家相当。他们的主要问题在于知识面还是过多局限于中国国内，缺乏对另外三大古文明（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和古印度）以及其他古文明的一手接触。

　　在弥补这一缺陷方面，中国考古学家被派遣出国留学已经越来越多，也得到了不少帮助。中美合作的学术研究机构哈佛燕京学社已确定与哈佛大学合作，开办为期一年的中美洲考古培训班，专门培养以中国为主的东亚青年考古学家。

　　对中国考古业者的全球活动，西方学界在鼓励之外，也有人提出了争议问题。伦敦大学学院中国遗产考古国际研究中心执行主任Durian Fuller称：

　　中国考古里面基本上都存在一种强烈的民族主义脉络。

　　解释清楚一点的话，一些人认为，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考古学的焦点就落在了政治上：一方面是“以汉族为中心的国家遗产”，一方面是马克思主义史观。一些人觉得，中国国内国外的非汉族文化都在这种情况下被忽视了。

　　把这个理论套在南海问题上，自然也是一个角度。《华尔街日报》在写中国南海的考古报道中曾这么行文：

　　中国考古学家公开地积极支持自己国家对争议性南海的历史所有权。

　　《纽约时报》也对中国在南海挖掘考古中的大手笔进行了报道，包括大张旗鼓地打捞沉船，建立博物馆，以及近年派遣了一艘价值6000万美元的考古舰到南海继续搜索船只残骸。

　　在接受《今日美国》采访时，王巍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表示，中国考古现在并不受到政治影响，至于南海考古，他认为有一些学者会用考古发现来捍卫中国立场，而这是可以理解的。一些中外陆地边境地区的考古也是同样。

　　这些质疑并没有阻碍全球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与中国合作。中印边界问题现在还没有得到最后解决，但两国考古合作的印度负责人Vasant Shinde说：

　　真正的考古学家并不在意政治。我们接触到的，是国境线出现之前的时代。

责任编辑：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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