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传灯录》概说

2016-05-08 00:06:46 作者：陈士强来源：法音已浏览次

　　《景德传灯录》，三十卷。北宋景德元年（1004），东吴沙门道原撰。载于元藏“振”至“世”函、明藏“合”至“弱”函、清藏“誉”至“青”函、频伽藏“云”帙，收入《大正藏》第五十一卷。

　　先是有唐金陵沙门慧炬（或作“智炬”）、天竺三藏胜持，于贞元十七年（801）编次禅宗诸祖传记偈谶，及宗师机缘为《宝林传》。至光化二年（899），又有华岳玄伟禅师，编次贞元以来禅宗宗师机缘，为《玄门圣胄集》。道原“续后梁开平以来宗师机缘，统集《宝林》、《圣胄》等传”，撰成此书（见《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九）。因灯能照暗，禅宗祖祖相授，以法传人，犹如传灯，故取名为《景德传灯录》。书成以后，诣阙进呈，宋真宗诏翰林学士杨亿等刊削裁定。“其有标录事缘，缕详轨迹，或辞条之纷纠，或言筌之猥俗，并从刊削，俾之纶贯。至有儒臣居士之问答，爵位姓氏之著明，校岁历以愆殊，约史籍而差谬，咸用删去，以资传信。”（杨亿《景德传灯录序》，《大正藏》第五十卷第196页下）此外还简别序论，寻文补阙，历时一年，方遂刊正之事。

　　《大正藏》所收的为元延祐三年（1316）的重刻本。延祐本的书首有杨亿序；元希渭《重刊景德传灯录状》；未署作者的《西来年表》。年表起南朝齐高帝己未建元元年（479），终隋恭帝戊寅义宁二年（617），以叙说帝王世系为主，间及达磨等行历。中有“旧本《传灯》云”等语；卷九之末附唐裴休所集《黄檗希运禅师传法心要》和裴休自己的《传心偈》。书末有杨亿寄李维书，叙述禅宗南宗的师承；南宋绍兴壬子岁（1132）长乐郑昂《跋》，其中讹言《景德传灯录》为湖州铁观音院僧拱辰所撰；天台宏智和尚《疏》；绍兴四年（1134）左朝奉大夫刘棐《后序》。上述这些均为明藏本所无。此外，延祐本与明藏本的部分卷目稍异。

　　《景德传灯录》记叙的禅宗世系源流，上起七佛，下止法眼文益法嗣长寿法齐，凡五十二世，一千七百一人。其中九百五十一人有机缘语句，其他有名无文。全书没有总目，但各卷目录对“见录”与“不录”都有标注。

　　卷一、卷二为过去七佛、西天二十七祖。

　　卷三为东土五祖：菩提达磨、慧可（附僧那、向居士、慧满）、僧璨、道信、弘忍。卷四为道信旁出法嗣牛头法融及其再传弟子，弘忍旁出法嗣神秀、慧安、道明及其再传弟子。卷五为慧能及其弟子。

　　卷六至卷十三前部分为慧能弟子南岳怀让法嗣，始自第一世马祖道一，终止第九世首山省念法嗣汾阳善昭。这中间第三世怀海法嗣有沩山灵祐（见卷八），第四世灵祐法嗣有仰山慧寂（见卷十一）、希运法嗣有临济义玄（见卷十二），可见沩仰、临济二宗法系。

　　卷十三后部分为曹溪别出法嗣，始自第二世罗浮定真和尚法嗣灵运，终止第六世滑州智远法嗣东京法志。这中间除第二世南阳慧忠法嗣耽源真应、荷泽神会法嗣大石福琳和蒙山光宝，第五世遂州道圆法嗣圭峰宗密有录以外，其他均因“无机缘语句不录”（即有目无文）。

　　卷十四至卷二十六为慧能弟子青原行思法嗣，始自第一世石头希迁，终于第十一世长寿明彦法嗣法齐（另有永明延寿和普门希辨法嗣，均有目无文）。这中间第四世云岩县晟法嗣有洞山良价（见卷十五），第五世良价法嗣有曹山本寂（见卷十七），第六世雪峰义存法嗣有云门文偃（见卷十九），第八世漳州罗汉院桂琛法嗣有清凉文益（见卷二十四），可见曹洞、云门、法眼三宗法系。

　　卷二十七为“禅门达者”，录禅宗以外以习禅闻名的僧人，有宝志、善慧大士、慧思、智顗、僧伽和尚、法云、丰干、寒山子、拾得、布袋和尚十人。并附“诸方杂举徵拈代别语”，即诸方禅语。

　　卷二十八为“诸方广语”，录慧忠、神会、道一、惟俨、慧海、无业、普愿、从谂、义玄、师备、桂琛、文益十二人除本传所载之外的语录。

　　卷二十九为“赞颂偈诗”，有一百余首。

　　卷三十为“铭记箴歌”，辑傅大士《心王铭》、僧璨《信心铭》、法融《心铭》、菩提达磨《略辨大乘入道四行》、神会《显宗记》、希迁《参同契》、澄观《答皇太子问心要》、玄觉《证道歌》等二十余篇。

　　《景德传灯录》是禅宗灯录体著作的始祖。灯录是介于僧传与语录之间的一种文体。与以记行为主的僧传相比，灯录偏重于记言。它在一人之传（书中的小注称之为“章”）中，除开头叙说其人的生世、从学，末了叙说卒时、寿、僧腊、谥、塔以外，中间的主干部分全是机缘语句。所以灯录中很少有参游之辙迹，感应之徵符，它所提供的主要是思想资料；与语录相比，灯录仅是取一个禅僧语录中的精要部分，并非囊括全部，而且是将人物按授受传承的世系编列，相当于世俗经典中的谱录。因此，灯录实际上是禅宗的思想史著作。

　　《景德传灯录》反映了离言说相，不著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门宗风。书中除卷三十所载的铭记箴歌以外，在人物传中介绍著作内容的仅两部：一部是永嘉玄觉（时称“一宿觉”）所撰的《永嘉集》。《永嘉集》共分慕道志仪、戒憍奢意、净修三业、奢摩他顶、毗婆舍那颂、优毕叉颂、三乘渐次、事理不二、劝友人书、发愿文十篇，着重论述了禅宗自浅入深的修悟方法“观心十门”（见卷五）；另一部是百丈怀海的《禅门规式》。自慧能以来，禅僧多居律寺，怀海创意别立禅居，不置佛殿，唯树法堂，禅门独行，自他而始。《禅门规式》详细地记载了有关的山门轨度（见卷六）。除此之外，差不多都是禅家接引学人时问答语句（又称“机语”、“机锋”）。

　　禅家的机语繁复多样，因人而异。据书中所载，主要集中在下列问题上：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如何是佛法大意？祖意与教意是同是别？祖祖相传个什么？如何是三宝？如何是法身？如何是佛？如何是祖？如何是古佛心？如何是和尚家风？如何是本来面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如何是学人自己？如何是道？如何是禅？如何是境中人？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如何是无缝塔？等等。其表现形式不外乎动作和言语两类。少数禅僧专示动作而不说法语，多数禅僧是动作示意与言语作答交相使用。大旨归于得意忘象，发明本心。

　　《景德传灯录》的卷文中还有夹注。根据意思分辨，有宋刻本注，延祐重刻本注，和道原、杨亿原注三种。一般说来，宋刻本注和延祐本注，多带校勘辨析性质，数量较少。而道原、杨亿的原注，数量较多，一般是摘引各家禅师之语，对卷文中提到的机缘语句进行评点。如：“玄觉云”、“药山云”、“洞山云”、“石霜云”、“法眼云”等等。道原为法眼宗法孙，法眼、曹洞、云门同出青原行思一系，故书中不仅叙行思法嗣和他们的思想最详，而且注中引行思一系的禅语也较多。

　　本书自问世以来，在佛教内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首先，它引出了禅宗的一连串的灯录，形成了独立的灯录系统。如北宋李遵勗撰的《天圣广灯录》三十卷；惟白撰的《建中靖国续灯录》三十卷；南宋悟明撰的《联灯会要》三十卷；正受撰的《嘉泰普灯录》三十卷；普济综合前“五灯”写成的《五灯会元》二十卷；明净柱撰的《五灯会元续略》八卷；玄极撰的《续传灯录》三十六卷；文琇撰的《增集续传灯录》六卷；元贤的《继灯录》七卷，等等。其次，它为宋代以及以后有关学术思想史的著述，提供了可借鉴的样式。朱熹撰《伊洛渊源录》叙述理学源流，即是其中的一例。

责任编辑：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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