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王璜生:探索“后时代”的文化雅兴

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导语:“后雅兴——王璜生艺术展”于6月2日——6月20日在北京百雅轩789艺术中心举行。画展展出王璜生从1995-2012年的水墨画作近80 幅,这是王璜生自2009年北上赴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后,第一次在北京举办的个人画展。画展以“后雅兴”为题,将传统中国文人笔墨雅兴与后现代中国文化处境相联系,透示出的艺术与现实的关系形态是怎样的?王璜生涉及多方面的领域,既是艺术家,又是艺术史学者,策展人,还是一个美术馆的管理者,多重身份的转换对他绘画有什么影响?展览前夕,我们采访到了本次展览的主角——王璜生。

所谓“后雅兴”

雅昌艺术网: 您这次展览名为“后雅兴”,您是怎样解读这个名称的?

王璜生:中国传统文化比较强调所谓的雅兴,我也觉得我的画也不是那么前卫,因为我一直是学中国画出身的,自己平时画画或者感兴趣的可能有很多还是跟传统文化有关,就想到“雅兴”这个词,因为这个词一直跟自己的特点有关。当然这种思考过程中也不断地在探索或者探讨一些中国传统文化跟当下的关系,包括“游·象”的作品其实也是在挑战自己,或者说在自己原来的基础上的一个突破。

在当下社会中国传统文化的雅兴文化,它究竟可能性怎么样?我们现在经常说是“后时代”,在这样一个后消费时代、后政治时代、后国际的一个时代下,我们中国的文化雅兴或者说人心理所渴求的那么一点超脱的一种雅兴,究竟存在吗?或者是怎样一种呈现?

三个作品系列:“天地”、“悠然”、“游·象”

雅昌艺术网:您此次展出的作品是从1995年到2012年的都有,在策展中您是怎样梳理、呈现这些作品的?

王璜生这次展出的作品主要有三个系列,这三个系列作品对我来讲是有三个不同过程,尽管中间也有一些作品的交叉,时间上的交叉,但是这三个系列还是体现了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我个人的绘画历史阶段:第一个阶段应该是跟“天地”这个系列有关,那个时候主要是在南京艺术学院刚毕业,在南艺读的是史论,在江南这样一个地方也接触了一些优雅的中国文化。到了广州之后又到了广东画院工作,相对集中有更多的时间,这个时候的想法是寻找一种既能表现中国文化的内涵,同时在绘画的图式上又有自己的个性,寻找一种突破,因此这个阶段的作品从画面的意义来讲更多的是想用一种独特的视角重新理解中国的文化,好像中国的园林,中国的建筑,中国对水、云的理解等等,或者中国建筑里面的回廊等等这样一些东西,本身这些东西自身就代表了一种很强的文化内涵,将这种文化内涵用一种当代的构图方式来重新解构它,可能会出现怎样的一种效果?这是我这个阶段在探讨、探索的,可能这批画会觉得跟很多人还是不太一样的,也可能没有人画过这样的东西。回廊、云、水交叉在一块,里里外外空间被打破,天上、天下也被打破,我非常感兴趣中国古人有一句话说:“房笼虽小乾坤大”,一个人所居住的、接触的范围是非常小的,但是这里边拥有很大的乾坤,跟世界有很好的一个连通,这一点也体现了中国的所谓“天人合一”的东西。更关键一点这批画如何有自己一种独特的视角,独特的图式,这种图式是特殊的美感,包括这批画我可能追求用墨方面那种韵味等等,还有用线条,湿跟干之间的关系等,这些东西还是比较想强调它的韵味,中国传统文化的韵味,这是第一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到了广东美术馆之后也比较忙,忙了之后,就想抒发出另一种相对轻松一点的东西出来,因为美术馆的压力也很大,很烦燥,有时候觉得需要另一种东西使自己放松一点。画国画的人一谈到放松,一谈到闲逸可能会很容易蹦出来很多传统的表现这种花,一下子菊花、一下子兰花,都有很固定的图式,还有很固定的一种象征意义、文化内涵。这批画我更想强调的还是一种具有一点现代意味的一种美感。因为我们现在生活在现代日常的生活里面,我们眼光接触的更多的是一种现在给你的一种图像,情怀也更多是一种日常生活的情怀,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很好地超越现在而去过一种吟诗、喝酒,听古筝、弹古琴的生活。因此,我们可能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会有一个花瓶,有一束花,这束花更强调特殊的美感,这种美感可能更引发一种非常舒适的情怀,包括怀念、记忆等等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很个人性,也很永恒,包括你说一闪而过的一片记忆,我们也许看到一束花的时候忽然有某种其他的生活的联想或者引发另外一种情怀,这种东西包括我刚才的语言表述已经就很现代了,我希望能够表现出这样一种东西,这是一种情怀,一种愉悦,一种淡淡的情感这样的东西,其实这批画,主要还是围绕着这样的东西在画。

当然在画的过程中有时候也特别不满足,画画的人总想有某种突破、某种更为特殊的、更为个性的一种东西,也不愿意老是在重复某种东西,老是在画瓶子,也觉得不是特别有意思,不断地想来想去,乱画,就开始出现了向第三个类型转换的过程。这个类型中间我画了一批有点儿像波洛克那样非常自由自在的线条,点等等,当然我不是波洛克,就是我在画的过程中还是相对有形,好像藤、树枝,感觉上还有某种形的联想,在这个过程慢慢走向了线条的表现。线条表现也是很偶然,其实有一天我看到一堆电线,我觉得电线挺好画的,就画了,画了这样一个“游·象”。我在“游·象”的作品中,一方面非常强调中国传统的笔尖,毛笔笔尖跟纸之间的关系,接触的关系,线条就是在这种关系里边被牵动出来的,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就是说中国画一条线条的美感,究竟什么才美,什么才不美,什么有意识的,什么没意识的,这个东西往往进入一个门道之后才能更深地去了解这样一些东西,我也是从小不断地在玩弄笔墨,因此觉得这一点东西对我有非常大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笔墨这种东西的吸引力往往又会将你吸进去以后使你一画就变成笔墨,一画就变成传统国画,一摸画就走到了用这种眼光来评判你的作品的那个标准和氛围里边。我如何能够寻找到一种图式上更为国际的、当下的一种审美视觉和审美语言,在本质上又是中国的某种笔墨之间的一种很微妙的趣味,这一点是可以说在“游·象”的这批画里面我想去努力的,去做到的,好像现在这批画出来以后也是不少的人觉得还可以,一看好像是西画或者很单纯的一种抽象艺术,但是细看又是中国的用笔,他们开始都没想到我是用毛笔画出来的。

雅昌艺术网: 关于“游·象”系列的作品,在用笔上煞费心思, 具体到创作的时候,您是怎样处理这种笔墨关系的?

王璜生:中国传统用笔很讲究这种按跟提,一个笔按到纸上去,然后又有一种反的力量让你提起来,你一味地按下去,好像说很有力量,这个按下去就变成了一个扁平的笔,这个力量按下去是另外一种东西。但是它很讲究线条是按下去和提起来之间的关系,我现在这批画就是努力地把控这样一种关系,使得整个绘画过程中的线条,笔尖跟纸的接触处在一种非常又能够吃进去又能够拉回来的感觉。

第二,在画的时候线条很单纯,单纯的线条很容易会体现你的心情、心绪的一种微妙的变化,有时候画一张画,画完以后第二天看或者同时画两张的时候,你会发觉左一张的心情跟右一张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因为线条在画的过程中,随着心情的变化,心绪的浮动等等,出来的线条是不太一样的。因此这一点也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就是说这个东西记录了一种瞬间的信息,瞬间的时间,在这里面的一种所体现出来的一个人生命的痕迹。

雅昌艺术网:可以说这三个系列的作品其实一直在用当代化的理念去处理这些中国传统的笔墨韵味?

王璜生:生活在当下应该有当下或者用当下的方式来创造自己的艺术,我认为每个艺术家都应该是这样想,也一直这样想,但是往往就是说在真正的实验过程中就会碰到很多、很多问题,很多、很多瓶颈,我为什么后来会画不下去,画一些花等等,这也是碰到某种瓶颈,自己没有办法克服,这里边有阅历的问题,有时间的问题,有思考的深度的问题等等。其实应该讲“天地”这批画,很多人也说不错,也要我继续画下去,但是我实在又不愿意重复,而且有时候画了以后还没有原来的好,也是有点儿画不下去。我想这也说明自己还是在敢于否定一些东西,敢去挑战一些东西。其实我画画可以说是心态比较业余,就是既是专业又是业余之间的感觉,我画画不是说一定强求要去打造什么,但是会有思考,会想去表达,但又不是特别的强求。  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策展人殷双喜:抽象因素贯穿三个作品系列

雅昌艺术网:殷双喜老师作为此次展览的策展人对您这次个展有何见解?

王璜生:殷老师给我策展写文章之前,大家探讨了一下,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也是很说到点子上,后来我们这本画集是按照他的一个想法去进行编辑的,也就是说虽然我看起来作品是三个风格不同的系列,很多人问这个问题,你三个系列有很大的差别,究竟一个主线是什么?殷双喜老师认为我的主线就是一个抽象因素在这里面贯穿了三个作品系列,好像说从早期的“天地”,这里边的抽象艺术,包括墨韵味、形象的符号化的组合,这真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在里面,当然这些画的局部被放大之后会呈现出另外一种意味,非常抽象的一种意味, “天地”作品的观念上的“抽象”也是比较突出的。 “悠然”这个作品系列的时候貌似是画一个具体的花,但是我在画花的过程首先是对花的形的问题,我不拘泥于具体的、具象的花,好像可能有一些花可以看出来好像是牡丹或者好像是什么,但是可能又好像不是,很多东西是我很自由自在的,根据一种色彩的需要,根据线条的需要,根据最后可能呈现的效果的需要,我去构造出来的,首先是形象的一种抽象性。

第二就是画面比较强调笔、墨、颜色、水、点这种东西的“抽象”,这种东西在这次画册里边有一些局部的放大会觉得好像是抽象绘画一样,这个在这批作品里面也一直贯穿着。

到了第三个阶段“游·象”就比较明显了,更像是一个抽象的艺术。

与百雅轩的合作由来已久

雅昌艺术网:您这次与百雅轩的合作是基于怎样的一个契机,合作方式又是怎样的?

王璜生:百雅轩一直是比较早就跟我有来往,包括我在广东美术馆的时候百雅轩也推荐了一些非常好的展览,尤其像黄苗子先生的展览,黄苗子、郁风先生我们都很熟悉,百雅轩也一直在推动他们的展览,当时我都是参与了展览的组织,后来李大钧先生又跟我谈了罗尔纯先生的展览,因此跟大钧先生的交往也是非常多年,我09年来到北京的时候,李大钧先生就跟我讲说他要给我在他的空间里面做一个“观摩展”,为我接风,而且说我们也不是说展览,就是一个观摩,是请朋友和圈子里的人来聚一聚,喝喝茶,看看我的画,了解了解我,我开始也答应了,后来我也觉得不太好,觉得没有什么新东西,有点儿匆忙,也不是一个艺术家的身份,我觉得算了,以后再说吧,就拖了下来。但是这么多年来,百雅轩也多次跟我讲说来这儿办个展览吧等等,尤其是在798空间做成之后也说过,我当时觉得798这个空间太大了,我的作品都搞不起来,也没有太好的新的东西,因为这两年开始画了“游·象”这个作品,觉得还是可以拿出来给人看的,尤其是上个阶段殷双喜看了我这批“游·象”作品以后,他做策展,要让我在今日美术馆做,后来百雅轩说这边可以做,几个系列都可以展示出来,我就想试一试。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中国的美术馆要具备“知识生产”的能量

雅昌艺术网:您涉及多方面的领域,您既是艺术家,又是艺术史学者,策展人,又是一个美术馆的管理者,多重身份的转换对您绘画有什么影响?另外您现在做美术馆馆长百忙之中,您的创作时间是怎么分配的?

王璜生:其实我觉得很多东西是互为背景的,因为你做一个美术馆的馆长,其实你要懂点儿画,懂点儿理论,你才能做好一个美术馆的馆长,画画也许不怎么样,但是可以做一个背景,你要真正地去弄一弄笔,弄一弄墨,在实践中才能更深层地理解什么作品是更微妙的所谓的好。其实理论也是这样,不是说你写写东西就是要做理论家,画画就是要成为艺术家,并不完全是这样,很多东西是互为背景的。谈到互为背景的另一点就是我做美术馆的馆长接触了很多艺术,在这个过程中也去挑选、去判断、去交往,去跟艺术家交流,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我非常丰富的资源,我是非常深感到我自己非常庆幸能够在美术馆工作,而且我想想我今后退休以后,我可能还要保持一种美术馆的状态,因为在美术馆工作很好,就是不断地接触新的事物,不断地面对很多新的选择和新的思想的一种资源,包括年轻的,包括大师的等等,这些东西对你的创作的影响不可能说非常直接,但是这种东西可能是一种能够使你的思想、使你对事物的理解、对艺术的理解更为丰富的,这些东西也许能够转换成你艺术上的某种东西,但是也许转换不了,也许也会成为眼高手低的人。

画画我也没有看得那么严重,因为我不是以这个来谋生,也不要求说我要画多少画等等,平时日常工作做馆长,也没有多长时间画画,但是偶尔会有一些时间,我的时间也是能够挤出来的,然后学习,画画、写写书法,也是一种日常生活。

雅昌艺术网:我们知道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在您的主持下近几年的展览都是高水平、高质量的,已经成为中国学术最重要的阵地了,您还做了很多别的工作,比如说馆藏作品的一些规划,创办一些刊物,数字美术馆之类的,您今年对于美术馆工作的规划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项目?

王璜生:这两三年来,大家对我的评价还是可以,但是我觉得主要还是说央美美术馆从硬件来讲非常不错,有这么好的一个空间,而且所处的位置又是这么好,再加上一点它背靠着中央美院这样一个大树跟大旗,很容易引进到好展览,好展览并不是说我就能够或者是我的功劳,其实这一点,应该说是美院跟这个馆的硬件条件的功劳。当然在这里面有选择,有如何将一个展览做好,一个好展览可以给它做好,也可以给它做坏,我作为一个具体的执行者会在这个过程中把控一些东西,但是也比较强调一点我们作为一个中国美术馆来讲,它必须有自己的一种对待学术的一种态度跟能力,我提出“知识生产”或者具有“知识生产的能量”,要有一种能量,一个美术馆其实是一个不只是说引进很多展览过来等等的东西,它是一个能够产生自身的能量一个文化机构,在这一点上面,我是极力地在呼唤跟推动。

在近期有比较大的规划的话可能是今年我们的关于博伊斯的一个展览,还有8月份做“未来展”,就是推动中国年轻艺术家的展览,这两个展览应该是我们今年的重头戏。同样现在大家也都在做年轻艺术家的展览,关注年轻艺术力量,但是我相信可能会有另外一种角度,另外一种做法,能够使它成为一个在当下关注年轻艺术现象的一个很重要的展览,我们努力去把它做到这样。至于博伊斯的展览,因为博伊斯是一个国际的当代艺术家,对中国影响很大,无非就是借一个展览进来,只要有钱并不难,但难的是这次的展览是由我们自身来组织策划的,由中国的策展人、理论家来做这样的一个策划,以“中国立场”对待一个国际当代艺术家,因此,这一点可能是比较少跟比较难得的。

未来来讲,我当然希望央美美术馆能够从收藏、从研究,从一个美术馆规范化的发展等等在国际上走得更有影响力,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我觉得我现在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我一直认为中国美术馆离世界的美术馆太远了,这个远不是说一个馆就能做好的,一个馆需要一个团队,外部条件、资金、自身条件等等这一系列的问题,对一个美术馆的认识,对美术馆这种事业或者是这种专业的认识,其实大家都还没有真正地理解真正好的美术馆应该是什么。一个美术馆做出一件事情就是一个文化事件,就是非常有影响力,对美术史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但是中国的美术馆还有太长的路。

责任编辑:leina

扫描此二维码,分享到微信

中国文物网版权与免责声明:

一、凡本站中注明“来源:中国文物网”的所有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版权均属中国文物网所有,转载时必须注明“来源:中国文物网”,并附上原文链接。

二、凡来源非中国文物网的新闻(作品)只代表本网传播该信息,并不代表赞同其观点。

如因作品内容、版权和其它问题需要同本网联系的,请在见后30日内联系邮箱:chief_editor@wenwuchina.com

相关推荐
新浪收藏 | 出山网 | 中国艺术网 | 书画圈网 | 东方艺术媒体联盟 | 辉煌艺术网 | 大河艺术网 | 中艺网 | 环球文化网 | 文物出版社 | 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 | 北京文网
腾讯儒学 | 东方艺林 | 贵州收藏网 | 中国经济网 | 广州博物馆 | 华夏艺术网 | 中华汝瓷网 | 中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