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復为奇，善復为妖”的一点思考

      燕乌集阙读经要目总纲

      2015年7月14日燕乌集阙“老子速读”

       “正復为奇，善復为妖”，出自老子第五十八章，字面意思是正又转变为邪，善又转变为恶，再引申一点就是正得过了头就坏了，好得过了份就妖孽了。承接上文的“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从大处讲，相反相成是事物发展的普遍规律，从小处讲，分寸感很重要，所谓过犹不及。

      人大抵是贪心的，希望好运、好状态能够长久，甚至还要锦上添花，“人之迷，其日固久”。但谁又知道好的极点和坏的极点呢？变化没有终点，便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答案，“孰知其极，其无正”。既然绝对的好无法保持，那么相对的，整体的好能否保持呢？所谓“持盈保泰”。

      有意思的是，读老子第三十九章时，发现王弼本和帛书本，有两个关键字不一样，王弼本写作“无以”的两个字，帛本书写作“毋已”，结果整个段落的意思便大不同了，玩味这两个不同，对好与不好，倒有一分参详。

       “无以”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毋已”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停止，前者主张如果不能保持好与善，一切就会变糟，后者却担心，如果一直维持好与善，才会变糟。咱们看一下原文，三十九章第一节，两个版本都一样，“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意思是天地万物如果得到了这个一，遵循了道，就会天清、地宁、神识灵验、山谷充盈、万物生。接下来第二段，两个版本便不同了，王弼本写作“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说倘若天不清，恐怕就裂了，地不宁，恐怕就废了，神识不灵验 ，恐怕就停歇了。帛书版这段却写作“天毋已清，将恐裂；地毋以宁，将恐废；神毋已灵，将恐歇；谷毋已盈，将恐竭；万物毋已生，将恐灭；……”这个意思是：如果天不能停止清（一直清下去），恐怕会破裂；地不能停止宁（一直宁静下去），恐怕会颓废；神识一直灵验（得不到休息），恐怕会停歇；山谷一直充盈，恐怕会枯竭；万物一直生生不息，恐怕会毁灭……你看，两个版本的意思完全相反了。

      究竟老子的原文是“无以”还是“毋已”，不得而知。我个人以为，好与善是值得憧憬和追求的，但是不好与变化也需得接纳和理解，因为好与不好在随时变化和转化中。在浩瀚流转的时间里，在阴阳二气的博弈中，宇宙万物复杂的生生灭灭，世界成其为世界，这是一个无可奈何、又痛又美的现实。所以，“正復为奇，善復为妖”也只是描述一种变化，期待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始终是人太贪心。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大概正因为生命短暂而有残缺，生命本身便有了璀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