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瓯窑

2015-12-30 11:43:41 来源：新民晚报已浏览次

　　因瓯窑在温州，“瓯”成为了温州的简称。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云：瓯，小盆也。东瓯先民擅长烧制陶器，瓯江两岸早在商周时期就烧制原始青瓷及印纹陶器，经销远处，晋时温州设港，通商外贸。如今温商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同他们祖先遗传的善于经营的基因有关。

　　1937年夏，中国陶瓷田野考古先驱陈万里先生在西山护国岭脚下发现了窑址，引起了世人的关注。而我在写《寻访中华名窑》一书时，却忽略了瓯窑，这实在是一个缺憾。此后，我一直想着要去寻访瓯窑。甲午新春，在温州市考古所梁岩华副所长的陪同下，我考察了离市中心不远的西山瓯窑文化遗迹。

　　西山瓯窑文化遗迹位于丘陵地带，山峰壁立，树木茂盛，野草丛生。我们爬坡登山，到山腰处，看到不少无名墓，偶见大清同治断碑，还拾得一些唐五代及宋代碗盆等残器及窑具。这些残器及窑具的釉色均为青绿色，敲击时还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见其烧制的温度不低，但瓷土淘洗不够干净，以至胎骨中留有空隙，甚至渣滓，略显粗俗。令人遗憾的是，城市化进程已让窑区与都市连结成一体，宋代龙窑遗址被一条公路拦腰切成两断。只有路边立着石碑，在悄悄地传递此处曾为瓯窑遗存的信息。

　　瓯窑是浙南主窑之一，迄今为止已发现古窑200余处，分布在楠溪江下游，窑址范围大，产品堆积层厚，年代可上溯到东汉时期，其创烧的青瓷，一直延续至宋元时期，唐宋时期烧制中心迁移到西山一带。清乾隆《陶说》云：“器择陶拣，出自东瓯……瓯亦越地，‘后来翠峰’、‘天青’于此开其发矣”，“是先越州而知名者也。”因此，瓯窑引起了史学界与陶瓷界的注意，甚至认为它是早于越窑的历史名窑。

　　瓯窑最为流行的是青瓷茶具，也称为“缥瓷”，东汉蔡邕《翠鸟》诗云：“回顾生碧色，动摇扬缥青。”茶圣陆羽在《茶经》中描述了瓯的器形特征：“口唇不卷，唇卷而浅，受半升已下。”根据这一描述，结合出土实物，瓯其实是托盏中的盏，俗称茶盅。它造型小巧，有利发挥和保持茶叶的香气滋味，它釉色青润，能益绿茶茶水色泽，十分难得。

　　在温州市博物馆，我见到了库房里的瓯瓷标本，它们颠覆了我对瓯窑的偏见，瓯窑的精品质量并不差！它们造型优美，釉色为纯粹的青色或青黄色，胎釉结合紧密，少有剥釉现象，瓷胎呈灰白或淡灰白，与我在窑址拾得的残瓷有着天壤之别，让我刮目相看。库房内有一件莲花尊残器，从器物外饰宽大肥壮而流畅的莲花瓣，我断定其为唐五代时期吴越国所造，宋代的莲花瓣略显瘦弱，而到元时变得更窄狭了，这是已故考古学家朱伯谦先生亲自向我传授的辨别经验。我的这一看法得到了在场专家的认同。

　　釉下彩，是瓯窑的一大贡献。在器物上留下褐色的釉，原先可能是一种缺陷，但瓯窑的匠人将缺陷转化为特色，不失为一种创新。东晋时甚至有人用毛笔在器物上书写，如“山者文花”等。据我所知，瓷器书写艺术到唐代长沙窑时才出现，想不到瓯窑早于长沙窑几百年已用文字来表达情感，这让我吃惊不小，也算是意外的发现。

　　瓯窑从诞生之日始，其胎釉之玉润奇美、纹饰之简约生动，造型之栩栩如生，就为历代文人骚客所吟咏，也为上至达官下到平民所普遍喜好。北宋青瓷褐彩蕨草纹执壶，高25厘米，口径5厘米；壶直口，长颈，瓜梭腹，长流曲把，造型优美；胎灰白色，胎薄釉匀，滋润晶莹。腹部绘褐彩蕨草，枝繁叶茂，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堪称一绝。这些近乎写意画的花卉植物图案，迎合了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是宋代艺术从宫廷走向民间的见证。此壶于1983年在当地出土。

责任编辑：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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