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龙神与龙舟

端午最盛大的，也是最重要的节日活动是划龙舟竞渡比赛，是奋发向前、激烈拼搏的体育活动，惊心动魄，每年总吸引成千上万的人参加，人人争相观看，充分体现了我国民族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　　龙舟，又称龙船，是民间视为龙的特殊船只。民间龙舟赛，多在五月端午时举行（亦有二、三、四、六等月举行），但并不限于五日，也有在初一或初五、或至十五日举行。当然仍以在端午日举行为主。在地点上，过去则多在南方水域进行，最盛的是湖北、湖南、江西、江苏、福建、浙江、四川、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地。其次则是安徽、台湾、上海及香港、澳门等处。北方的龙船，则多是在开封、北京、天津、河北承德、西安等地，与古代帝皇游艺有关。国外则日本、朝鲜、越南、泰国等东亚、东南亚国家有，多受中国影响。甚至加里曼丹、新几内亚等地也有龙舟（独木舟）竞渡之戏，均由我国南方传出，我国南方可谓是龙舟之家乡。　　关于龙舟起源，民间有许多传说。或说是为了纪念屈原、曹娥、伍子胥等。闻一多先生则认为源于古代龙图腾崇拜。这是较准确的说法，影响最大，但也仍有局限性。我们认为，龙舟是综合了远古人们对龙神（蛇神、水神）崇拜、祭祀以及魂舟观念的产物。　　龙舟起于中国南方，为古代楚、吴、越国故地。这些地区的人们处于湿热多蛇鳄之区，常食蛇鳄，又受蛇鳄之害，故而以蛇鳄为图腾，并衍化为龙神，加以祭祀（南方龙神与北方龙神后来融合为一）。蛇多生于水旁，故而龙神又为水神。另外古代南人多于江海上操舟渔捕；浙江河姆渡遗址已经有距今七千年的成堆木桨。稍后各地也有木桨、木楫等新石器时代的船具出土，可见古代南人善于操舟。祭祀龙神（水神）、善于操舟这两项风习在古文献中有零星记载。《越绝书》载古代越族“习于水斗”，“以船为车”，又“断发文身”，以避蛟龙之害。直到后世，这些风习尚有遗留，如南方的水上居民：疍（音蛋）民，是在广东、福建、广西沿海港湾与内河上从事渔业或水上运输的居民，以船为家，多尊崇蛇、祭祀蛇。正是因为尊崇龙神，祭祀龙神，所以古人也视自己的舟船为龙，以求龙神护佑。他们在舟船上画雕龙形，期盼自己惊涛骇浪中的渔猎生活能够平安、逢凶化吉，这就产生了祭祀龙神的盛大祭日。（直到近代，疍民、渔民仍有在舟船上画一对龙眼，就是视舟船为龙。疍民、渔民认为舟船成了龙，就会平安、捕鱼也多。从中约略可见古代的观念）在祭龙时，把糯米装入竹筒或裹在树叶中献给龙神食用（投入江中），同时击鼓，划着龙形之舟，作竞渡游戏，既娱龙神也娱人。这就是后世竞渡的来历之一。在一些文物上，可见到古代竞渡之情景。如浙江鄞县出土的一件春秋时的铜钺，上刻两条相向的龙，下以边框线表示狭长的轻舟，上有四人，头戴羽毛冠，持桨操舟。广西出土的一些先秦铜鼓上则多装饰一圈圈狭长船纹，有头戴羽冠的人正争划着船，竞渡之意显然。不过铜鼓上的船头装饰的是披着羽毛的鸟头，是鸟舟，古代人们是视鸟为图腾，为日神或风神，鸟神与龙神同受崇拜，所以出现了鸟舟（后世又衍化为凤舟、龙凤舟）。另外，鸟还因作为引路、引逝者灵魂上天的使者而受人尊崇，鸟舟含有送逝者上天国的含义。　　这又说到龙舟的又一个内涵：魂舟。在古代楚国之地长沙出土的两幅帛画，一幅为《凤夔人物帛画》，一幅为《人物御龙帛画》。前者绘一妇女对一只凤凰和一只夔龙做祈祷，众学者认为这是祈求死者灵魂升天，以凤夔为驾驭之物。后者是一位士大夫驾驭一龙，升上天空；龙弯曲作舟形，龙下有一鱼，更确切地暗示着这就是一条龙舟。无疑，这是表示死者的灵魂由龙舟运往天国、亦即乘龙升天之意。龙舟尾有一立鹤，其义与凤凰一样，是引魂升天之使者。龙舟，有运送逝者灵魂之含义。这是由于人们生前过农耕兼渔猎生活，日日操舟，死后自然又以舟为棺，要把逝者以舟运达悬崖岩洞中，进行高地崖葬（悬棺葬），以与仙国中的祖先会合。因此以龙舟为载体，以鸟图腾为使者，引导逝者。这样龙舟就多了魂舟之意，鸟舟亦然。龙舟、鸟舟结合，即后世的龙凤舟。　　至今，广东个别地区仍传龙舟为送老人之具，江西部分地区，端午期间有“号船”活动，号船队伍里有一具酷似真棺的棺，棺两侧画一条龙舟，舟上绘阴间魑魅鬼怪竞渡之状。这棺的抬杠前端圆形截面写日字，后端写月字，以表示阳界阴间。这可见号船是古代以龙舟送亡魂致阴界的仪式的遗存。这正是龙舟竞渡的习俗、划着龙舟寻找屈原尸体的传说的根源之一。至今民间仍有跪式划龙舟、祭祀屈原之仪式。近代达雅克人（加里曼丹岛居民）仍有以龙舟运逝者灵魂往天国的习俗，也可以证明。　　另外，龙神为水神，古代的龙舟竞渡还有击鼓、呼唤、祈求下雨之仪式，到后世也衍化为祭祈求风调雨顺、谷物丰收。龙舟竞渡到后世，又往往祭祀龙母、龙王神，这可算是龙神人格化的产物。在四川、广东等地，均有杀公鸡、淋血于龙舟头上之俗，还有挂红布于龙头，以糯米祭龙等，也与元宵节祭祀龙灯之俗相同。可见元宵龙灯与端午龙舟其本原本是一样，均源于古代的龙神崇拜。不过龙舟更多地保存水神之特征及魂舟之俗，并融入端午之节俗。　　在汉代帛画壁画、画像石中，亦有人物乘龙凤升天之形象，亦与龙舟、鸟舟之观念相关。

以上，是龙舟竞渡的深层次起源（可参见《中国民俗学研究》第一辑，万建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