珙石雕之忧 折射“非遗”传承之痛

省级“非遗”珙石雕,面临了后继乏人的传承之忧。而这,不是孤例。市文化局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面临同等命运的还有金江号子、苗族大唢呐、江安竹簧工艺、长宁虫虫歌、苗族古歌、苗族蜡染,等等。

传承非遗,无非是将这些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延绵存留,泽被后世。然而,断代会否成为它们难以逃避的宿命?

孤独的石雕艺人

天气有些凉了,已是晚饭时间。坐在自家卧室的工作台前,孙井良还在一刀一刀凿着一块墨砚。节能灯下,因为太过专著,他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老伴秦淑高已经叫了几次吃饭,孙井良才有些不愿意地放下手里的活计。

“几十年了都这样,一雕起石头来就忘了一切。”秦淑高说的“石头”,即珙县地域所特产的珙石,黝黑色,光滑细腻,好像皮肤一样浸润。从七八岁时第一次见到珙石,巡场人孙井良便与之结下了不解之缘。16岁到河北张家口当兵,当地有一种很干很硬的植物,稍有闲暇,孙井良就用它来练习雕刻手艺,“越来越喜欢”。转业后回到巡场镇,念念不忘心中的珙石,孙井良在业余时间开始背着背篼到处寻找这种“玉一样的石头”。珙石不好辨认,一般埋藏于土壤或深山之中,需要人用锄头等工具去挖掘。早些年没有经验,孙井良和秦淑高有时为了找到一块珙石,往往走遍巡场、珙泉、洛表、底洞等乡镇。“将石头用刀切开,如果断面光滑、饱桨性好、颜色黑亮,就是珙石了。”很多年后,夫妻俩逐渐摸索出一些珙石的特点,又从当地农民手中买到一批珙石,这才让孙井良的雕刻没有“断粮”。

龙头摆件、印章、砚台、人物、动物……家里随处都是珙石雕。特别是从2001年退休后,孙井良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制作珙石雕的工作中来。“儿子喜欢珙石雕,也会雕刻,但不敢像我这样从早雕到晚。”孙井良说,珙石雕因其观赏性和收藏价值,享誉全国甚至海外。但是,由于珙石的分布特点难于寻找,材质决定了不适于大规模商业化生产,加上目前在珙县从事珙石雕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年轻一代谁愿意学这种工艺?糊口都成问题!”

2008年,孙井良被评为“宜宾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珙县珙石雕的代表性传承人”。从个人角度来说,这是对孙井良多年雕刻技艺的一种肯定;但是,这对于珙石雕的现状,“难呐!”孙井良一语中的。

就像孙井良的老朋友,对珙石雕情有独钟并且技艺精湛的张仁信,这些日子向孙井良说了很多次“不雕了,雕不动了”。一起切磋了几十年的技艺,年逾七旬的老朋友无奈放下刻刀,这让孙井良多少有些感慨:时年58岁的自己,多年后也会面临眼力不济、身体日渐衰弱……那时,珙石雕工艺由谁来继承呢?

孙井良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从事珙石雕的民间艺人,目前珙县境内就只有几个人。孙井良算是最年轻和最活跃的,还在坚持雕刻。”珙县文化体育局文化股股长罗建华说,珙石雕技艺在珙县民间已经流传了几百年。珙石雕的作品有人物、动物、器皿等,工序分为相石、开坯、粗雕、细刻、封蜡、润色等,手法有圆雕、镂空雕、浮雕、浅刻等。“2005年,珙县有关部门对所有的‘非遗’项目进行了整理、分类,珙石雕是其中的一项。”为了加大保护力度,珙石雕先后被宜宾市文化局和四川省文化厅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但是,客观的现实是,珙石雕面临失传的可能性已经越发明显。”

传承之痛

不仅是珙石雕。早在此前,就有媒体大肆报道金江号子遭受同等命运。

宜宾市文化局文化艺术科的李旭向记者翻开了一份关于全市非遗现状的调查报告。目前,宜宾市已有五粮液酒传统酿造技艺、兴文大坝高装、江安竹簧工艺等3个国家级非遗。让人惊喜的是,还有5个省级非遗正在申报国家级,它们是:苗族蜡染、苗族刺绣、南溪豆腐干、苗族大唢呐和宜宾面塑。

“如果申报成功,宜宾将有8个国家级非遗了。”李旭的语气中透露着骄傲。除了国家级,宜宾现已拥有13个省级非遗,24个市级非遗。

据介绍,全市非遗按项目归类分为6个大类,共97个项目,在每个大类中都有部分非遗的现状叫人担忧。

第一是濒危的古语言文字。“南溪方言字”最大的特色在于独特的语法结构,但使用的人锐减;珙县苗族语言的语音,共有51个声母、27个韵母和8个声调,但使用频率很低,面临消失。

第二是口述文学。长宁“虫虫歌”、“神话”、“薅秧歌”、“时政歌”、“传说”、“川南婚俗”、“民间故事”等存在地方性、历史性、时效性、艺术性强的特点,但趋于断代。

第三是传统民间艺术。“金沙江号子”、“苗族大唢呐”等大多是传承趋于断代。

第四是传统工艺与技艺。“珙石雕”、“江安竹簧工艺”等项目从艺人员锐减,趋于断代。

第五是民俗。“大坝高装”、“花山节”、“抓周”、“踩山节”、“婚俗”等随着时代发展,细节简化,越来越不完整,不为年轻一代接受。

第六是“槐花几时开”、“绣荷包”、“高山顶上栽泡桐”等民间音乐。报告中特别提到,著名的“落魂腔”现已失传,令人叹息。

对于珙石雕的困境,文中这样表述其濒危状况:“由于该技艺精湛者仅剩张仁信、孙井良二人,且他们年事已高,子女均在外打工,未能传承。”

出自珙县的“大唢呐”,其历史背景是张秉和于上世纪60年代正式接收熊绍聪为徒,70年代张秉和去世,技艺由熊绍聪承继,现年已经59岁的熊绍聪在王家镇徐家六队务农。由此可见一斑。

而像苗族古歌、苗族蜡染等非遗,其衰微的主要原因是“时代进步,受到新兴文化冲击,传承者减少。”

保护之策

李旭说,“身在艺在,身亡艺亡”是传承中非常令人扼腕叹息的,传承人年老体弱,是一些非遗濒临绝境的重要原因。

比如金沙江号子的演唱者江净乐,今年已经59岁,号子一喊就是37年,他用靠口传心授的方式,带有客观的示范性,但仅靠口传心授,形式过于单一,传承效果打折。

李旭介绍,非遗大多是产于民间,流传于民间,对于它的保护应该坚持“民间事民间办”的原则,政府给予一定资金很必要,但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就会挫伤民间社团组织的积极性,也会因不了解规律而将民间文化艺术特色格式化。

珙石雕的保护问题就引起了不少专家的关注。有关专家还碰头协商制定出了专门的保护方案。方案上提出,保护珙石雕技艺,一是要给予从事珙石雕的艺人一定物质待遇,比如采取每月发放工资的形式;二是对珙石原材料产地进行“圈围”,一般情况下不准开采和开发;三是采取科技手段记录工艺要决,如对制作过程进行拍摄、录音,以便留存下宝贵档案。

但采取此项保护措施需要上百万的经费。“靠上级部门拨款不太可能,来自民间的资金力量又太过薄弱。”罗建华坦言,“钱是个难题。此前曾考虑过以商业方式对珙石雕进行开发、宣传,最终因方式不合宜只得放弃。”

采用政府和民间相结合的方式对珙石雕进行全面保护是许多专家提出的建议,但具体如何实施,都制约于“钱”这个瓶颈。

“差钱的主要根源还是人的意识问题。”非遗传承人周晓和(化名)说,由于非遗是比较抽象的技艺,属于精神财富,其文化内涵与价值难以立竿见影的显现,因而受到冷落。

周晓和称,非遗的传承人多半来自民间,属于草根阶层,他们一方面有传承的义务和责任;另一方面,他们自身还需要解决生存、发展的现实课题。“虽说我是一个传承人,但平时的身份就是一个农民。”

有文化人士为宜宾非遗现状找到了“四宗罪”:缺刚性政策、法规依据;缺经费;缺专业人员;传承人员思想守旧,意识保守。

这些,都是制约非遗传承的软肋,亟待解决。  

责任编辑:magg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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