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皮器物（三）：鱼皮帐篷、鱼皮桌凳、鱼皮窗户、鱼皮船帆

鱼皮帐篷：《皇清职贡图》明确记载：“宁古塔之东北海岛一带……依屿散居有鱼盐之利者人有数种，鄂伦绰（按：今鄂伦春）其一也。……男女皆披发跣足，以养角鹿捕鱼为生。所居以鱼皮为帐”。凌纯声先生依据此项记述加以发挥说：“鱼皮不但可以做衣服，鄂伦绰人并以鱼皮为帐。”我们觉得，在军机大臣领衔编篡，并向皇帝呈报的正式官方文件中记载一个地区的居民“所居以鱼皮为帐”，那就决不是一人一户的偶然行为，而是当时当地的一种普遍现象。这种为帐的鱼皮，同桦皮一样，是当地人居所的覆盖物。我们是否可以据此大胆地推想，除了鄂伦春人之外，在那一带与鄂伦春人混居杂处的，生活习俗相同相近的，特别是比鄂伦春人更早更普遍穿着鱼皮衣服、制用鱼皮器物的其他数种人，如赫哲（那乃）人（包括奇楞人、七姓人）、库野人（按：今阿伊努人）、费雅喀人，是否也都曾经普遍以鱼皮为帐——居住鱼皮窝棚。

幸喜可资佐证的是比《皇清职贡图》成书时间晚约半个多世纪的日本人间宫林藏的《东鞑纪行》。间宫氏在沿黑龙江返回鞑靼海峡的途中，1809年7月17日“下雨时，所带桦皮、鱼皮（将鱼皮连缀成大块如桐油纸一般，夷人常用来盖窝棚）等全用来覆盖物品，人无遮体之物”。引文中括号内是间宫氏在《东鞑纪行》中的著者原注。这一段话向我们提供了两条极其重要的信息：一是夷人常用鱼皮来盖窝棚；二是鱼皮是夷人普遍使用的挡雨之具，既可用以护人，又可用以护物。这里的夷人是间宫林藏对在黑龙江下游两岸、鞑靼海峡沿岸及库页岛地区居住的赫哲、奇愣、鄂伦春、费雅喀、乌德盖、涅基塔尔、阿伊努等各少数民族的宽泛蔑称。

鱼皮桌凳：起居类的鱼皮器物，使用最频繁的当属鱼皮制作的小桌子和小凳子。俄国人P·马克在《黑龙江旅行记》一书中记述：“这里放着……许多小桌子，或不如说是当地居民在收拾鱼和剪剥鱼皮衣装饰花纹时所用的小凳子。我们愈接近阿穆尔河河口，愈经常看到这种小凳子。这些小凳子多半是由卡达白鲑鱼的皮制成”。马克是1855年沿黑龙江考察的，看来当时鱼皮小凳子的使用相当普遍。试想对于渔猎民族，鱼皮取材方便，价值低廉，制作简便，耐水耐用，制作桌凳之普遍是容易理解的。

鱼皮窗户：在纸大量传入三江流域之前，用鱼皮糊窗户在该地各民族中是相当普遍的。用鱼皮蒙窗户，即取用方便，易于贴糊，又功用良好。北方的窗户除采光、通风以外，还要注重防风避雨、遮挡冬季的凛冽风寒。这种居住习俗恰是东北三大怪之一的“窗户纸糊在外”的原型，只是纸张代替了鱼皮，“糊在外”的特点没变，一直延续下来。

鱼皮船帆：前苏联A·B·斯莫里亚克在《下阿穆尔及萨哈林岛各民族的夏季交通工具》一文中明确地向我们介绍了鱼皮船帆：“在该岛（按：萨哈林岛，即库页岛）西岸的尼福赫人使用自己制作的木板船，……这里我们所说的‘舢舨’船，是阿穆尔式的大型平底船，……这种样式的船是从居住在阿穆尔上游和乌苏里江口的那乃人的村落传到阿穆尔河口，阿穆尔湾和萨哈林的，……过去的船帆是四角形的，用鱼皮制作而成。”“据我们现有的资料及按《地图集》和其他方面文字资料，阿穆尔式的木板平底船在尼福赫族、乌耳奇族、那乃族、奥罗奇族和涅吉达耳族中没有什么区别。大型带鱼皮帆的木板船是奥罗奇族用以到远处出海狩猎野兽之用。”这就不难让我们做出几条推断：1、鱼皮船帆在历史上确实出现和被使用过；2、鱼皮船帆在某个历史时期的使用范围相当的广泛，在乌苏里江流域、在黑龙江上游到入海口的整条江的两岸以至于库页岛的大部分渔猎民族都使用过，甚至在鞑靼海峡上航行的大型船只也使用鱼皮船帆；3、鱼皮船帆的创始人是赫哲（那乃）人。也就是说，虽然迄至目前，我国还没有发现鱼皮船帆的实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推知它发源于赫哲地区。我国的记载中有：赫哲人用以捕鱼的“桦皮小船（乌莫日沉）……中间留一坐人口，余下的前后盖均用鳇鱼皮盖封好”。试想，鱼皮在所有不透风的质料中，耐水性和沥水性是最好的，无论多么长时间水的浸泡都不会明显地增加它的重量。在棉布希缺的地区和时代，鱼皮的易得而价廉、挡风、沥水而耐用，成为制作船帆原料的首选，应在理所当然之中。我们由衷地为渔猎民族先人这一巧夺天工的发明创造而惊叹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