髹漆家具的繁华与沉寂

中国的漆器不但历史悠久、艺术内涵博大精深，文化底蕴丰厚，就漆器载体不同而分出，如器皿、家具、牌匾、花板、漆画、壁饰等等都能成为独立的文化艺术门类。其中，髹漆家具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支系。历史上漆家具与漆器一样繁荣，甚至前者的历史地位有超越后者的趋势。数千年的文化与工艺经历了繁荣与沉浸，眼下，在“紫黄”家具当道的时代，髹漆家具却日渐沉寂。本期专题，回归手工艺，关注传统髹漆家具，试图为其正名，回归其应有的艺术地位与价值。

繁：从古代帝王、侯爵陵墓中挖掘出的髹漆家具来看，从起居所用的床、漆案、衣箱到日常所用到的座椅、博古架、屏风、琴等，无所不包。技法也丰富多姿，如镶嵌、彩绘、雕填、刻灰、剔红、螺钿等无不是刁钻复杂的工艺，而且往往不是使用一种工艺，而是数种工艺的一起互补运用，由此可见髹漆家具所涉及范围的广泛与工艺的繁复。而查阅历史文献得知，从夏商就开始由官家经营历代相袭设置官坊，直至明代设置的果园厂与清代清宫内务府造办处设的漆作，都在说明漆器与髹漆家具工艺繁杂与当时社会它们所受到的热捧地位，并可窥见髹漆家具当时繁华景象。

荣：漆器伴随着历史的脚步一直传承至今，并在战汉与明清两段时期达到高峰。原因有二，一是明代时期出现了两代的木匠皇帝，全国兴起了家具制作的风潮。二是，民间出现家具的作坊，让髹漆的家具走向民间，商贾人家也以用髹漆家具为荣。如小说《金瓶梅》第8回中，西门庆嫁女，把一张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作陪嫁。第9回，西门庆刚娶了潘金莲，用16两银子给金莲房里买了一张黑漆欢门描金床。第29回，潘金莲见到李瓶儿有一张螺甸敞厅床，于是让西门庆花60两银子，买回一张螺甸床。

沉：不管是何种工艺的消逝，都遵守一个自然的准则，被入侵与被带走、基因断裂导致的衰败。一：入侵。郑和下西洋，把黄花梨、紫檀、红木等硬木带回中国，硬木的入侵，使得宫廷内旋起了硬木热，硬木家具逐渐取代了漆艺家具而占据统治地位。此后漆艺家具逐渐败落。二：被带走、基因断裂。随着封建帝王制的覆灭，外来国家的入侵，以皇室为首的工艺制作自然受到被迫的断裂，而走向民间的漆艺工作者，也因中国衰退的经济，没有髹漆家具市场，而纷纷转行，髹漆技艺如同生物的基因一般，传承出现断裂，甚至是工艺的消失。髹饰技艺走向沉默，髹漆家具被迫沉沦。

寂：解放后，许多老工艺都得到了复兴，书画、玉石、硬木家具等等都走上了新的盛世与收藏热潮。而作为老家具的始祖髹漆家具却并没有从沉睡中苏醒。偶尔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髹漆家具也反映一般，相当的寂寞。

髹漆家具从繁荣到沉寂，并不是工艺价值的不被认可，而是历史与社会的变动中的一大遗憾。髹漆家具是集合了家具制作、雕刻、髹饰等等传统工艺的艺术品。它不是靠原材料的贵重而作为价值体现，而是更多的体现在独特的工艺、凝聚的文化内涵，以及与它所呈现艺术形式。作为伴随着历史发展而来的髹漆家具，最珍贵的部分，不是木材，而是工艺。而这也恰恰是传统家具最有可持续的部分。尊重传统，回归工艺，或许在不久的未来，将会成为传统家具界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