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窃贼福开森传奇 第三回

说起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按照现在的讲法是中国人民反帝爱国主义运动。但对于像福开森一家的洋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劫难。而义和团运动的根本原因是1898年的那场戊戌变法之后的帝后之争，专横跋扈的慈禧太后反对变法维新，不但下令杀害了谭嗣同，而且把光绪帝囚禁在中南海的瀛台。而此后慈禧太后崇信佞臣，使中国北方一些农民掀起了反对洋教的运动，围攻洋教堂，要“杀洋供佛”。

从元朝开始，西洋宗教就开始进入中国，到了清朝末年，北京建立东西南北四座大教堂：第一是宣武门的南堂，也是北京最早的天主教堂，兴建于元朝，是利玛窦亲自设计监工修建的；第二是北堂，及现在西什库天主教堂；第三就是崇文门的基督教堂，兴建于晚清，大约在顺治年间；第四个是西堂，地处于西单附近的石驸马大街西口不远的南沟河沿大街上，是一座基督教堂。目前尚存的只有南堂，北堂，和崇文门教堂，而西堂早在1958年大跃进时期，被征用改建为街道工厂了，目前已经损毁。

义和团首先围困的是地处宣武门的南堂，但由于醇亲王的四姨太是个天主教徒，一再劝说亲王出面保护南堂，所以义和团的“佛兵”攻打了两天之后，就后撤了；而北堂即西什库教堂就难躲其灾难了，义和团义民努力攻打，直把天主教大教堂的东院完全烧毁为止。

老福开森神父主持的崇文门基督教堂，由于老神父人缘好，以前办过不少好事，比如捐款给同仁医院为教友治病等，所以受到的损失就相对小一些；但全家人不免还是担惊受怕的。

当义和团的义民围攻崇文门教堂时，老幅开森带领全家避难在地处东交民巷的英国驻华大使馆里面。但是在英国大使馆躲避战乱的大约有200多人，除了使馆的官员之外，还有美国商人，学者和其他人员。在英国大使馆内，这群人除了在大厅内挤成一团，还有人在西跨院的房间内躲藏。小福开森就躲在这个西房里面。同他在一起还有几个小孩子，其中就有一个名叫C.T 罗 ( 中国名) 的小男孩，此人后来成为小福少爷的好友，且按下不表。在避难的大人中有几位是在北京大学，燕京大学，女子师范大学教书的洋教授，其中史蒂费尔 萨立文（Stifel Sulivan 1856-1933）是一位研究中国历史和文化多年的专家，萨立文博士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汉学研究中心，曾经在美国哈佛大学任访问教授，1889年来中国，现在上海震旦中学教书，后来到北京大学任英文教授，此公精通汉语，讲解四书五经头头是道，就连一些中国教授都十分佩服。小福少爷对老萨立文十分尊敬，他看到老博士喜欢抽雪茄，就溜出房，来到父亲所待的大厅，求父亲给一支香烟或雪茄，然后交给老博士，老萨立文也喜欢这个美国小孩子，时常给他讲讲中国历史故事和文物知识。结果别人在度难，而小福少爷却在学习，一点没有浪费时光，反而学习到不少中国历史和文化知识。

这些人在英国大使馆一呆就是八十多天，直到1900年6月，英，美，法，德，意，俄，日，奥等八个帝国主义军队大举入侵中国才得以解围。（笔者注：后来这个美国人避难大使馆的故事被好莱坞编成电影，到处放映。）

对于广大中国人民来说八国联军的入侵是一场大劫难。慈禧太后，光绪皇帝，连同一些亲贵逃亡西安，八国联军在北京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残害人民，而圆明园又再一次遭到浩劫，园中仅存的建筑被毁，而宝物例如目前众所周知的十二生肖兽首铜雕等被劫持。

这天，老萨教授正在给小福少爷，和小罗男孩，讲授中国的青铜文字时，（当时北京大学教授王国维也在场，萨利文和王国维是好朋友）忽然听见大使馆外面一阵喧哗：“救兵来了！”原来是美国军队来进行解围。小福少爷和小罗少爷，两个小洋孩连忙跑到外面去看，只见一队威风凛凛的美国军队大步踏进大使馆的院子；小罗少爷惊喜地喊叫：“汤姆逊叔叔，是我—小罗！”他直冲那位带队的美国军官奔去，拥抱着他。这位名叫汤姆逊的美军上尉是八国联军的带队军官。

1900年8月15日，帝国主义的八国联军攻破北京城；他们是从北京外城广渠门，东便门和内城朝阳门进入北京的。英美侵略军攻进广渠门之后，美帝国主义军队占据了先农坛，英帝国主义军队则占据了天坛。当时八国联军的总司令是德国军队的统帅瓦德西将军，他在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时，还在进军的途中，这样八国联军的代理司令就是美国军队的统帅，他把司令部就设在天坛的斎宫之内，把总兵站设在斎宫南部的“神乐署”里，而天坛中最主要的建筑圜丘，则变成帝国主义侵略军东路俄军的一座大炮台。

实际上1900年8月从天津进军北京的八国联军部队只是七国，当中有两国的军队只是象征性的掌旗兵，人数只有大约一万六千多人，其中英军为3000多人（还是从印度调来的锡克兵）；日军8000多，俄军4800多，法军、800多人，美军约2100多人，奥军50人，意大利军只有53个人。进入北京之后，八国联军把北京城分为不同的占领区：东四以北由日军占领，东四以西由意大利军队占领；皇城东北部由德军占领；皇城东部由日军占领；皇城东南部由英军占领；崇文门大街以西到东长安街以南由德军占领；西城由美军，法军，英军共同占领；北京外城由英，美，德军共同占领；八国联军就这样对北京实行了军事统治。8月28日，八国联军在北京紫禁城内阅兵，各国军队在天安门广场集合列队进入皇城，阅兵之后，各国军官以参观为名公然大肆疯狂抢劫。一位英国军官在事后回忆说：“一大群联军军官见到东西就拿，把他们所想要的东西通通装入自己的口袋。”

最无耻的是八国联军的统帅，德国军队司令瓦德西将军公然下令特许士兵公开抢劫三天。实际上三天之后，这些野兽一般的军人依然抢劫了多日。这样，从紫禁城到颐和园，珍藏多年的中国瑰宝被这群强盗洗劫一空。当时俄军司令阿列科谢夫将军带人把慈禧太后寝宫所有的黄金和上百件珍宝洗劫一空；法军司令佛尔雷将军一个人就掠夺了四十多箱子各类珍宝—其中不少是最近拍卖的宝器。英法军队把各类珍宝抢光之后，用军大衣，布口袋装满后，带回驻地。根据记载仅嵩祝寺一处，就有3000多尊镀金铜佛，1400 多件锦绣制品，4300多件铜法器被掠夺。入侵军人疯狂到，用刺刀去刮太和殿前存水用的大铜缸上面的镀金。

当时一位目击者写道：“各国洋兵，以捕拿义和团，搜查枪械为名，在各街巷挨户踹门而入，卧室密室，无处不至，翻箱倒柜，无处不搜，凡银钱钟表细软值钱之物，劫掠一空，稍有阻拦，即被残害。”

不但抢劫，这些野兽强盗军队还到处杀人，日军进入西四北太平仓的庄亲王府内，大肆掠抢，强奸妇女，最后放火，当时有1700多人被烧死。法国军队的路遇一些中国老百姓，竟然用机关枪把人群逼进一个死胡同里面，不由分说用机枪扫射了15分钟，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射杀；一时之间血流成河。最坏的是日本兵，他们对被捕的中国人实施酷刑，为了试验一颗子弹能穿射几个人，他们让被抓的老百姓排成一队，然后射击，子弹穿过数人，然后拍照；连在场的日军军官都为之掩目。

1900年10月22日，瓦德西递呈德皇的公文中报告说：

“最近的战斗使得北京许多街区毁灭。北京被占领的头三天，公开允许的抢劫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英军的抢劫是相当有制度的，强抢来的东西必须集中放在外交使团的一个地方，以便日后拍卖。拍卖的收入再按照计划在军官中间分配。而且英国军官告诉我，印度士兵（英军几乎全部由印度士兵组成）根本不能理解没有劫掠的胜利有什么意义。在美军，抢劫是被官方禁止的，但是美国军官都是些冒险家，禁令被最彻底地置之不理。俄军的抢劫以最为原始的方式进行，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法国军队在抢劫方面也不落人后。”

除了八国联军的军队之外，不少在京的洋鬼子也乘机参加掠抢，例如主持西什库教堂的法国主教樊国梁就从一位清官员家中抢掠了价值100多万两黄金的财宝，包括一批珍宝古董等。

1900年9月19日，瓦德西将军和名妓赛金花住进了中南海的仁鸾殿（今怀仁堂），于是中南海再次遭遇浩劫。1900年10月25日，英美联军在北京城南的天坛公开进行了大拍卖；由于小罗少爷的叔叔是美军第14军的联队长，所以小罗少爷，也带了小福少爷，泰西洋行的老板，陈先生，张先生等人参加拍卖；由于这几个人都是文物商人，行家里手，也肯叫板出价，而且美国军人对于中国文物古董所知甚少，所以小福少爷等—用现代话讲是淘了不少宝。例如，当时的一只磁盘只卖出一块现洋的低价；不到一下午，这几个家伙们就用了不到1000现洋的价钱买到了大约1500多件文物珍宝。而后，转手就以10倍到20倍的高价卖到美国国内，一下子发了大财。看到如此这般，小福少爷也就萌生了自己开文物商店的念头。正巧那位小罗少爷，依仗自己的叔叔也大捞了一笔，也想开个文物商店。这两个小家伙没有资本，于是小罗少爷就求自己的叔叔向泰西洋行的老板朗斯先生借贷，以5分的利息借到了100万大洋，足够开一个小店。

1901年七月，在签订完“辛丑条约”之后，帝国主义侵略军开始撤离北京，临走时有大肆抢劫了最后一笔。此后不到两个月，小福少爷和小罗少爷的文物小店“广德堂”也在北京东交民巷三号开张了。

对于儿子开买卖行的事，老福开森神父是不太赞成的；因为他刚刚教会儿子传教，而小福少爷也的确干的不错。这天，这两个年轻的洋商人正在柜台算账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人，却是萨立文教授。老萨博士回到大学后，一直惦记这两个后生。此时，北京汇文学院中学部的校董正在计划开设新学部，邀请老萨博士任顾问，并请他负责招聘几个好老师。于是老萨博士想到了小福少爷。看见了久别的老友，小福少爷连忙招呼；老萨博士在店里巡视了一番之后，点点头说：“小福少爷，我请您帮点忙！”然后介绍了汇文中学的招聘事项。有道是朋友面子不好推却，何况又有师生情谊，小福少爷痛快地答应了。

1902年，汇文中学在崇文门船板胡同开学了，于是小福少爷也成为了一名中学英语老师；他生性活泼，机敏而且工作也认真，不久就成为了汇文中学的著名的教师。汇文中学的学生有相当部分的外籍学生—大多是东城一带的外国人家的子弟，其中有不少商人，银行家，和阔人家。就这样，小福开森又结交了一批新朋友。此时，他已经改名叫福茂生，并且喜欢穿中式服装。（下面是。福茂生的身穿中式服装的照片，见照片 一）。在此间，福茂生的中文也大大长进了，一口京片子的北京腔，已经完全脱变成一个中国通了。同时，因为正好赶上了“好时机”，他的文物生意也越做越大。

有道是： 樵得樵眼笑眉舒；渔得鱼心满愿足。乘风列子，列子乘风。

而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小福开森却做得了一笔巨大的买卖。要知小福少爷如何做了一笔大买卖，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鲍玉珩，美籍华人学者，博士，在美国从事艺术史教学和研究达26年，是美国北卡A&T 州立大学艺术学教授，现哈工大媒体技术与艺术系教授。

薛翠华，美籍华人艺术家，学者和儿童文学作家，曾任美国杜莱可思金融公司的数码图形质量设计师，现随丈夫鲍玉珩在国内发展。

笔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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