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博物馆：战乱文物的避难所

      近日，伊拉克古城遗址尼姆鲁德被某极端组织摧毁，引起公愤。幸运的是，尼姆鲁德的一部分发掘文物得以在大英博物馆保存至今。欧美博物馆在现代战争与冲突中对世界文物保护的贡献，远超人们的想象。

      台湾学者柯秀雯在其论文《探讨博物馆在国际舞台发展的新领域与新视野》中指出，百年前的强盛帝国，并没有因为时代变迁而失去优势，依旧维持国内政治经济稳定的局面，全球参观人数最多的三大博物馆：卢浮宫博物馆(930万人，2013年)、大英博物馆（670万人，2013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622万，2013年）是最典型的例证。 

     战争与冲突频发的地区，文物保存难上加难，博物馆被洗劫很常见。2003年伊拉克战争期间，巴格达国家博物馆惨遭洗劫，超过5000年历史的苏美尔雪花石膏祭祀瓶、阿卡德时期一件重大660磅的青铜乌鲁克雕像、巴塞提的青铜像、距今4400多年的恩铁美钠无头石像等核心展品丢失，共流失文物1.5万件。

      埃及多年来要求世界10多家博物馆归还文物，例如要求美国圣路易斯博物馆归还3200年历史的木乃伊面具。但2011年初的埃及革命中，开罗国家博物馆经历了“博物馆灾难夜”，50多件珍贵文物被盗，距今3300多年图坦卡门纯金面具胡子被弄断。2013年，示威者洗劫了埃及马拉维博物馆，1080件藏品中的1040件不翼而飞，剩下的都严重损坏。 

      凭借着国内政治经济稳定的局面，欧美博物馆常常是珍贵文物的避难所。2001年3月，掌控阿富汗政局的极端组织塔利班(Taliban)将两座世界最高的立式佛像巴米扬佛像摧毁，在此之前巴米扬的佛像已经厄运当头——小一点的佛像头部或肩部成了塔利班士兵火箭打靶或者爆破训练的对象。但一些温和的塔利班成员偷偷将佛教与希腊文物装进卡车与手提箱，运到瑞士布本多夫博物馆，在那里有阿富汗专家建立了文物暂存项目。运送的文物除了佛像以外，还包括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的青铜器、公元前1500年雕刻的祖先画像以及真实大小雕刻的阳具。 

      欧美博物馆也是战乱文物流向的中转站。20世纪90年代苏联军地撤离后，阿富汗陷入内战，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国家博物馆超过三分之二的馆藏被盗，其中包括石佛像、牙雕等，一些文物在试图偷运时被英国海关截获，送至大英博物馆保存；另一些销赃卖给私人，再由善心人士买回。这一批文物总计843件，于2012年8月由大英博物馆送还给喀布尔国家博物馆。

      正如英国官方Twitter的介绍“世界的博物馆，也为了世界”(The museum of the world, a.n.d for the world)说的那样，大英博物馆除了对运回英国的发掘文物妥善保管，还在市面上对非本国文物进行商业收购。2011年，大英博物馆在6个月内筹款72.5万英镑，并接受国家遗产纪念基金与艺术基金捐赠的120万英镑，购买了一批20世纪40年代伊拉克尼姆鲁德出土的牙雕。这批牙雕早年由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清洗，在过去的25年中都暂存于大英博物馆。而伊拉克巴格达国家博物馆却由于战乱没能完好保存牙雕，博物馆工作人员甚至眼睁睁看着“牙雕被踩坏”。 

      2001年巴米扬佛像被塔利班暴徒摧毁前，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甚至不惜与极端组织做交易——他们恳求塔利班不要摧毁雕像，并表示愿意购买文物（哪怕是那些小一些的真人大小的佛像），而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摧毁。 

      欧美博物馆秉承“文化国际主义”，总是不遗余力地抢救战乱国文物，不仅经常发表声明谴责破坏文物、遗产的行为，还身体力行，建立了相关保护项目。大英博物馆自2003年开始进行“保护伊拉克文化遗产”项目，例如他们在2003年战争爆发后抵达伊拉克，给出了按时支付博物馆员工工资、维持原本的员工数量、绘制被盗文物名单等十多条具体建议；他们在2008年抵达伊拉克乌尔进行古迹伤害检查与评估，发现亚述金字形神塔东南部留有子弹、弹壳以及子弹孔，几个寺庙外墙侵蚀严重；在2008年伊拉克巴士拉，大英博物馆帮助伊拉克在萨达姆前宫殿的位置上修建新的巴士拉博物馆。

      伊拉克境内的亚述古城遗址尼姆鲁德(Nimrud)，最早由英国历史、考古学家奥斯丁•亨利•莱亚德(Austen Henry Layard)于1845-1851年适当挖掘，并展示给世人，其中部分发掘文物被运回大英博物馆或辗转至柏林博物馆保存至今。尼姆鲁德的重要展品包括藏于大英博物馆的巨翼石公牛(the giant Winged Bulls)与石狮子、精雕细刻的尼姆鲁德青铜碗、数千件精美的亚述帝国牙雕（例如母狮食子牙雕）等。正是由于英国考古学家的所谓“掠夺式”发掘，以及大英博物馆的妥善保存，尼姆鲁德的部分文物才免遭极端组织毁灭。

      欧美博物馆早期的考古发掘与收购并不属于“非法掠夺”，而是合法、合理取得。“被掠夺”文物少则流通数年，多则有一百五六十年，欧美博物馆拥有对“被掠夺”文物的合法产权；根据“条约不溯及既往”原则，欧美博物馆所持有的19世纪中期-20世纪初流出的外国文物，不能被20世纪中后期的条约，例如1954年海牙条约所溯及；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会调查每一项文物的合法性，来源地是哪里，什么时间出口，所有权近期经历为何。

      叙利亚连年内战、冲突导致大量古迹被毁，包括叙利亚布斯拉古城（09-14年遭炮弹袭击）、阿勒颇大清真寺（13年化为瓦砾堆）、阿勒颇城堡（11年-至今被用作陆军基地）、阿勒颇市场（12年500多家店铺被烧毁）、巴尔米拉古城（11年遗址被大规模炸毁）等。但法国曾经殖民叙利亚，19世纪到二战前展开过考古发掘，并将部分发掘文物存放在卢浮宫。卢浮宫还从私人手中收购了部分叙利亚文物，例如于1897年收购阿勒颇出土的殡葬玄武岩石碑，于1926年收购叙利亚阿勒颇东部地区出土的叙利亚等身神头雕塑，于1890年获得巴尔米拉出土的马丽库贵族设宴图雕塑等，这些叙利亚珍宝至今在卢浮宫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