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双年展：混乱而丰富的现代艺术

威尼斯双年展中的中国馆.

威尼斯双年展中的美国馆作品“飞起的身体”。

艺术家的作品恶搞了众多大牌明星和动漫形象。　　

　　导语：水上巴士的罢工并没让第54届威尼斯双年展歇菜，相反，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正抓住时机释放他们大脑中的荷尔蒙。当然，还有一群怀揣着明星梦的中国艺术家，他们干得很卖力，可惜展位很边缘。

　　6月初的头几天，以水上巴士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水城威尼斯热闹非凡。

　　除了四季不断的旅行客，第54届界威尼斯双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更像一块艺术磁石，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画商、收藏家、策展人、艺术家或媒体人。排队两个小时，只为买到一张双年展的门票;挤在水城的街头巷尾，最具风格或最具收藏价值的艺术作品都是艺术客们追寻的目标。

　　节骨眼上，水城的交通系统却并不因为双年展的临幸而给力——威尼斯的水上巴士大罢工为艺术客们的出行徒增不便。这与预览周里出现的几个小插曲，艺术家的骚乱、展出取消以及个别装置艺术的运转不良不期而遇。如此看来，即便顶着“艺术奥林匹克”的光环，威尼斯双年展依旧改变不了水城惯有的自由散漫。有意思的是，貌似混乱散漫的意式小城气质倒也并不影响艺术盛会的集中呈现：“混乱而丰富”的双年展，犹如一场不经意的当代艺术烟花秀，生猛，而烂漫。

　　“启明、国家”为主题

　　国际美术展是威尼斯双年展中贯穿始终的大展，也是双年展舞台上开唱的第一台大戏。按照本届双年展总监百思•库莱格(Bice Curiger)的介绍，今年美术展的主题为“启明”(ILLUMInations)，其主旨是在“启示、照明(illuminations)”和“国家(nations)”两词上做文章，并将基于威尼斯绘画大师丁托列托那印象式的创作方法。

　　库莱格先生说道：“我在许多当代艺术家(他们是我最感兴趣的)的创作中发现同样的对光的探索，理性的或狂热的，就像那种令丁托列托晚期作品鲜活的光之探索。丁托列托同样致力于颠覆其时代的成规，通过近乎鲁莽的方法创作，以推翻文艺复兴艺术中定义明确的古典秩序。我对这些画作中的光感兴趣，不是理性的，却是审美的。”

　　为实现这一概念，库莱格请参展者填写各种艺术问卷：“请各国艺术家及参加‘ILLUMInations’的艺术家们回答与主题有关的5个问题”。尽管问卷的详细内容尚未公布，但艺术家们十足个性的回答足以吊起众多人的胃口。

　　和往年一样，国际美术展下设主题展、并行主题展和国家展馆三大板块，主要展示超现代艺术。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铺开之前，双年展的最大魔力自然是借用艺术家们的双手，把整个威尼斯装点成一个水上画廊。

　　始于1894年威尼斯双年展，被喻为艺术界的嘉年华盛会，与德国卡塞尔文献展、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并且其资历在三大展览中排行第一。

　　驯服狮子的艺术家们

　　和众所周知的威尼斯电影节一样，双年展的国际美术展也设立了各大奖项来鼓励优秀的艺术家们。经过一个星期的公众预览，6月4日晚，也就是在双年展盛大的开幕仪式上，本届双年展上的幸运儿名单终于揭秘。

　　由哈山尔罕(HassanKhan)、卢迎华(CarolYinghua Lu)、莱蒂奇娅·拉加利亚(LetiziaRagaglia)、克里斯汀·马萨尔(ChristineMacel)与约翰·沃特斯(JohnWaters)组成的评审团颁发了本届双年展的最佳国家馆金狮奖、最佳主题展艺术家金狮奖以及最具潜力艺术新人银狮奖。

　　艺术家克里斯托弗·施林格赛夫(Christoph Schlingensief)为代表的德国馆不仅赢得了双年展的最佳国家馆金狮奖，也赢得了许多艺术家的共鸣感动：德国馆的大厅里布置了克里斯托弗的作品《恐惧的教堂》。观众可以通过这一作品看到，克里斯托弗公开地描绘了他的疾病以及对生命、苦难、死亡这一循环的检验。可令人伤感的是，在确定克里斯托弗·施林格赛夫参展后，艺术家本人却因癌症于去年去世。可以说，国家馆金狮奖这座迟到的奖杯，也算是对艺术家的一份致敬。

　　艺术家克里斯蒂安·马克雷(Christian Marclay)一向喜欢在创作中探究声音、摄影和影像之间的联系。以此次参展的作品《时钟》为例，马克雷将作品长度设定为24小时，将从各种电影和电视节目中收集的关于时钟和手表的剪辑片段都拼接在了一起，以此显示时间与真实时间的一致。最终，令人印象深刻的《时钟》(The Clock)为他领回了最佳主题展艺术家金狮奖

　　此外，最具潜力艺术新人银狮奖给了哈龙·米尔扎(Haroon Mirza)，终身成就金狮奖已于5月上旬颁发给了弗朗茨·魏斯特(FranzWest)以及斯特蒂文特(Sturtevant)。而评审团的特别提名给了立陶宛国家馆(代表艺术家Darius Miksys)的展览“Behind the WhiteCurtain”以及克拉拉·立顿(Klara Lidén)在主题展上的作品。

　　“弥漫”于边缘的中国味

　　早在5月份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馆的策展人彭锋就曾放出戏言，称“此次中国馆也有实力问鼎最佳国家馆金狮奖”。事后证明，“中国味道征服双年展”只是个戏言，但此次双年展上，中国艺术家们的准备倒也是从未有过的充分。

　　单就规模而言，参与今年各种主题展的中国艺术家有20多位，是历届双年展中最多的一次。这其中还包括浙江美术馆的副馆长桑火尧，他也是唯一一位参展的中国画画家。

　　在出自中国艺术家之手的各大展览中，以“弥漫”为主题的中国国家馆自然博得了不少眼球。潘公凯、杨茂源、梁远苇、蔡志松和原弓五位艺术家，他们以独具中国特色的荷、茶、药、香、酒为题材进行创作，用花、茶、香、酒和药五种气味表达传统深厚的中国文化。中国馆的策展人彭峰认为，这五种气味与“五味俱全”和“五味杂陈”形成隐喻关系，五味是五行的一种表现形式，既意味着基本味道又意味着全部味道，从而蕴含着普遍性与多样性的统一。

　　尽管颇具创意，但亲临展馆实地时，艺术家们还是对中国艺术的边缘位置大失所望，而“让中国味弥漫威尼斯”的展出效果也大打折扣。中国馆实际上位于国家馆展区的末端，“是一个十分小又相对较偏的临时性馆，里面还有一半空间被锅炉塞满，真正可展面积可能只有一百多平方米。”画家桑火尧如此评价。在2010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策展人唐克扬看来，“中国馆其鲜明特点就是‘寒酸’，6000 m3的空间多为油罐之‘文物’所占据，展览之‘空间’倒成了‘见缝插针’的补充物。”

　　场地天生局限，但中国艺术并非无处发挥。艺术家原弓带来了“空香6000 m3”，该作品与水雾携带香雾渐渐充满空间，渐渐让置身其中的人、物、展品消逝殆尽。尽管空间局促，但这件如梦似幻的艺术作品在有限的空间里营造出曲径通幽的妙感。用策展人唐克扬的话来说，这个作品“白如香雾，空如幽谷，咫尺无涯。”也正是这个巧妙的作品，成功转移了公众对于空间“寒酸”的注意。

　　同样是五味馆的组成部分，潘公凯教授的作品《雪融残荷》则以巨幅的水墨荷塘为背景，塑造出一个充满中国意象的空间。观众立于作品之前，动态投射的英文文本像雪花一样融入和照亮中国水墨，在注入时解构成片段，像积雪一样降落于荷叶，又随之消融。在创作者的设计理念里，整个动态过程正是现代性“西学东渐”的写照;而观众在观看时，既可以感受到雪天的凉爽，又可以感受到荷塘的气息，不啻于一次绝妙的混合体验。

　　装置、影像为上

　　威尼斯双年展从来都是一个大舞台，但真正能让观众叫劲的非装置和影像莫属，历年如此。走进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国家展馆，观众就像步入了一个升级版的世博会。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装置艺术中，宏大的视觉效果仿佛让观众进入了未来世界，艺术家们总是伪装在各种让人惊悚的视觉艺术之后，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征服观众。

　　源自苏联时期的机械功底是俄罗斯艺术家们的强项。他们在一个约300平方米的室内，设立了一个纵横交叉的传动装置，传动带上印刷着各种人像，整个机器开动起来隆隆作响。相比起来，埃及馆的艺术家们就“偷懒”多了。他们在200平方米左右的展厅里灌注了30厘米的水，中间架了一米宽的桥板，除此以外只有四面白墙了。

　　就占地空间来算，美国馆是个名副其实的“巨无霸”——它的面积几乎是其他普通国家馆的30倍。难怪观众一踏入美国馆，就犹如踏入迷宫。名为“算法”的装置作品，其实就一台与管风琴连接的取款机，参观者每次取款按键时管风琴会发出不同的声音。馆内最具颠覆概念的，则是倒扣在地上的一辆货真价实的坦克。坦克上方放着一架跑步机，艺术家踩动跑步机，随之带动了坦克履带，发出巨响。有意思的是，这个赤裸裸嘲笑美国军事主义的艺术作品，据说还得到了美国政府的财政赞助。

　　“中国观众如果来威尼斯看双年展，估计会非常惊讶，因为在这儿你很难看到绘画作品。”中国画家桑火尧忍不住感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是影像、装置与摄影图片。仅百分之一二为纯绘画作品。”的确，威尼斯双年展各大主题展上，装置、影像、图片占据了主要地位，中国的先锋艺术家甚至创下了装置艺术的新纪录——浙江大学王小松教授带来了长达75米的大型装置作品《创造生活》，该作品是本届双年展上最长的作品。

　　不走装置和影像的主流路线，中国的传统艺术家们也试图以“祖传”方式来创造现代艺术——此次，水墨画家桑火尧就成了第一个将水墨作品带入威尼斯双年展的艺术家。

　　当老外们看到清代制墨名家曹素功制作的贡墨，并看到一种黑色材料就能创作出作品时，都感到不可思议。“我给他们讲墨分五色，墨的韵味在水墨画中的精妙时，他们在我的画前若有所思。但总的来说，西方人对中国绘画的特性了解还是太少了，只有少数人能会意。”中国画家这样如此感慨。

　　尽管作品已经得到欧洲收藏家们的垂青，古法新作的桑火尧却为传统绘画在现代艺术领域里的地位担忧：“在世界范围内，绘画正与我们越来越远。文明科技的发展，使得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绘画的价值与意义。”

　　这或将是威尼斯双年展所展示的所谓当代艺术的真谛与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