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林墉:做追时间的人(图)

  □羊城晚报记者 黄咏梅 摄影记者 邓勃

  采访手记

  七十而立

  采访画家林墉是一个下午,他刚午睡起,目光有神。我们夸他,哪里像快过七十岁生日的人?他说,是睡了一个好觉的原因。睡个好觉只是为了更有精力画画、写字以及写文章,仅此而已。林墉说自己一辈子就只懂得做这三样事情,也只爱做这三样事情。难怪在这套《林墉七十》的画册里,几乎每一幅画的铃印都是:傻乎乎。傻乎乎的林墉就是大多人视为座右铭的———难得糊涂,那些人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林墉做到了。林墉戏谑地说,我能糊涂是因为我曾经患过脑瘤,动过大手术。我们笑了,采访就从调侃他的脑瘤开始了。接近一个小时的采访,很多时候,我什么都不记,任桌上的录音笔自行工作,我只是在专心地看着他讲话,就像在看一幅会动的画。这个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遭遇了疾病———1999年患脑瘤时才57岁,正是一个画家收成的好光景;这个人,在老天爷允许存活的眷顾下,却得寸进尺地跟老天爷抢时间;这个人,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七十岁,我想重新做人。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不可抗逆的个人意志力,这种意志力甚至可以抗逆自然规律。由于他每天都在追时间,追得时间气喘吁吁甘拜下风,于是时间不得不为他腾出了一个新的跑道:七十岁的林墉从这个新的跑道重新开始。七十而立。

  林墉

  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画院院长,美协广东分会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广东省文联副主席,党组成员,全国人大主席成员团成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国家一级美术师。擅人物、花鸟画,风格潇洒、清新、明丽,兼擅文论及插图。1981年创作《宋庆龄》入选广东美展二等奖1982年《访问巴基斯坦组画》获广东省首届“鲁迅文艺奖”1983年获巴基斯坦总统颁发“卓越勋章”多次在国内举办个展,出版有《林墉作品选》,《林墉访问巴基斯坦选集》,《人体速写》,《林墉肖像画》,《林墉中国人物写生精选》等。

  “我要把生命拼给人间”

  羊城晚报:这套《林墉70》的画册,收入了您从1999年生病之后恢复画画至今的三百多幅画,谈谈这十年来您的创作情况?

  林墉:1999年生病之后,有几年时间不能画画也不能写字,那段时间觉得自己死掉也不会感到遗憾。一直到2005年,我感觉自己恢复了,而且恢复的状态还比较好,我很激动,不停地去画。五、六年画到现在,有四百多幅,这里选出了三百多幅,不敢说好,但我以为有一点新的想法。我过去一直都在画人物,所以我想追着时间,画一批山水、花鸟画,想为自己的艺术来一次总结,所以,这套画册就分了人物、山水和花鸟三类。

  生病之后,时间对我来说,更加稀少了。我不分白天夜晚地画画,我画起来没有任何时间限制,只要感觉来了,就马上去画。我这一辈子,喜欢写字也喜欢画画。记得那年我的脑子动了手术后,医生对我说,你不要勉强自己去写字了,因为脑神经受到了损伤。我很不甘心。我是一个固执的人,所以这些年除了画画之外,我还是硬要写字,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对于我来说,时间非常珍贵。很多时候,我画的画还湿着,就跑到另一边写字,写到那张画快干了,我又赶快去画……

  羊城晚报:是因为生病使您对时间更加珍惜?

  林墉:不是。我一直是个珍惜时间的人,并且一辈子都很热爱工作,一个人不应浪费生命,我对时间一直看得很重很重。我经常听到别人说“你要多锻炼身体,多保健”这样的话,我觉得很可笑。我一直对运动很反对,甚至瞧不起。一个好好的人,如果你什么也干不成,对社会没有多大的贡献,还花时间天天去锻炼身体。我不尊重这样的做法。人应该在有了成就之后,再去锻炼身体,我主张一个人把命拼给人间。这样说并不是要求人们一定要做大人物,但起码要给社会留下点东西。虽然我的命不是很了不起,但是我很认真地工作,希望能为社会留下点东西。

  羊城晚报:您一向是产量高的画家,除了勤奋之外,有人还认为您画得很快。

  林墉:一直以来,我都画得快,比别人更快一些,这是我的特点。我并不认为画得快就等于画得不细致,“慢工出细活”这样的规则在我身上没用。当然,也许我画得慢一点会比现在画出来的好一点,不一定的。因为我有一个能耐———可以同时做几样事。比如说,我现在跟你在说话,我的脑子里其实还想着刚才画的一幅画,也还想着一篇准备要写的文章。我认为这是我的一个特长。我记得有一次上白云山,走在几个不认识的人身后,听到他们在聊天,其中一个说:“你们不知道吧,其实那个画画的林墉跟那个写文章的林墉不是一个人,名字相同而已。”另一个说:“难怪啊,我就说嘛,一个人写那么多文章怎么还可能画画呢?”我当时听了之后,觉得很好笑。因为我画得快,也因为我总不舍得浪费时间,所以,我做到了。

  走一条与别不同的道路

  羊城晚报:有评论家认为您生病后画的画,尤其是山水画,澄明且更宁静了,对人生的领悟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您怎么看这些评价?

  林墉:我觉得不仅仅是因为生病,还跟年龄有关系。收入到《林墉70》里边的画,是我60-70岁期间画的。在这个阶段,我慢慢地抛弃掉原来有的一些东西,无论是艺术观点还是艺术实践上,我都开始更注重传统。比如说,在画里增加越来越多的书法的风气,纳入中国更多的传统元素,形成自己的个人特色。我们经常一提到传统,就容易认为那是些老的、旧的东西,其实我觉得传统是不会停止脚步的,传统靠中国人累积再累积,传统不仅仅是古人留下来的,还是今人累积起来的。实际上,在今天想把作品纳入传统的东西多一些,压力是很大的,因为作品除了接近传统之外,还必须与当代作品的优势结合起来,很不容易,我做得好不好是一回事,反正朝这个目标努力做就是了。

  羊城晚报:会不会因为过于关注传统而忽略了当代艺术?

  林墉:我其实经常看现代艺术,西方的作品也看很多。我看作品跟别人不一样。我是通过看别人作品,找到一条与别人不同的道路去走。我经常在看了某个人的作品之后,对自己说:你千万不要像他那样画哦。

  理论家有道理还需论一论

  羊城晚报:您一直在画界很受人关注,您认为理论界对您的画评价如何?

  林墉:别人认为我画得好或坏,这些年来,我听到不同的评价,我都不着急,也不生气。首先,对于那些我认同的批评,比如说我的画“平浮”,我认为只是我还没做好,给我些时间,允许我再去做好;其次,我的画波动比较大,比方说在某些艺术倾向下,有的路实践了几年发现走不通,才掉过头来再走另一条路,所以应允许画家走错路;再次,艺术的观点多有不一样,一些评论家作为见解发表意见可以,但是评价一个画家不应该绝对地做出定论。我年轻的时候经历过“胡说八道”的阶段,如今活到70岁了,我平静了很多,既不会随便乱讲也不会别随便接受别人对我的胡评八道。对于某些理论家对我的评价,我心中是有数的,不要以为理论家凡说皆理论,有了一点道理,还需要论一论,不要因为理论家签了名之后,对某个人的评价就铁定了,更不要因为官大说大话,对某个人的评价就盖棺定论了。理论家站在一幅画面前,我认为最好是低估自己,不要说“白话”。

  羊城晚报:对于当下“官大画价高”的说法,您如何看?

  林墉:我觉得很正常,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贵的画就是最好的画吗?我认为画家的画最终还是靠自己来鉴定,凭自己的良心、道德来鉴定。

  老天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羊城晚报:最近的黎雄才百年纪念画展,引起很大的热议,有人认为黎雄才被高估了,有的认为低估了,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林墉:我觉得高估或低估,都很正常,不应该对立地看这个问题,有更多的异议更好,那样就会引起更多的关注和研究。我更看重的是———终于有人愿意去重新关注黎雄才,去丈量这位艺术家的画了。我觉得这一天非常了不起。

  羊城晚报:您刚才说,这本《林墉70》是您60到70岁阶段的一个总结,那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林墉:我从2005年恢复画画之后,拼到现在,我想先透一口气,接下来看自己还能画多少。我心中还是有想法的,我认为一个画家要懂得从画里走出来,走到画之外去画画。一幅画的力度、厚度、高度、深度是画不出来的,而是在画的外边,画只是一种表达方式。我想,老天爷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画得更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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