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文明解读者——裴元博访谈

裴元博，著名辽金史学家，文物鉴赏家，钱币收藏家。

中国文物网：首先，请允许我对您策划的，于上月22日在“京师大学堂”举办的，“契丹文明密码文化研讨会和文物精品展览会”的巨大成功，表示热烈祝贺！为您和您的朋友展示的众多精美绝伦的契丹文物而惊叹！不知下步您有何打算，可否透露一二以飧关心您和您的事业的藏界朋友？

裴元博：谢谢！研讨会和展览会的成功是举办协办单位和广大藏友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个人的作用微不足道。会议达到了预期目的，国内外数百家各类媒体报道了会议情况，现在亿万网民都知道了我国已面世一整套早于北宋毕升的契丹文活字，都盼着早早对它进行科学断代，以确定它在中华印刷史的地位。其它重要文物，“承安宝货军银”套币、“辽契丹文宫钱”、“辽元圣旨金牌”、“辽金帛画契丹文银函”都在媒体上受到广泛重视。这些，都为还原真实契丹起到了重大推动作用。下步打算还不成熟，据举办单位说下步可能要进行巡展，大约八月上海，九月山东、十月台湾，已得到当地单位邀请，但能不能成行还不知道，困难还不少。这个月我要集中精力修定已经出版社同意出版的三本书，事务繁多还撞车，够艰巨的。

中国文物网：您将要出版的三本书《契丹历代政权钱树谱》、《契丹文钱币考释图说》和《契丹文符牌杂项考释图说》，在什么时候能与读者见面？能不能提前简单向大家透露一下书的内容？

裴元博：大约在十月份。《契丹历代政权钱树谱》展示了目前在世间所能见到的契丹政权保存下来的金、银、铜、铅、锡钱树266种，其中：11枚金钱树，27枚银钱树、18枚铅钱、8枚锡钱树，202枚铜钱树。树形分为两侧各五枚对称型和中间枝顶一枚两侧各四枚型两种。树上钱币大多为小平钱，亦有折三、折五、折十数种。大辽二十三个年号（包括“寿隆”）均见小平钱树。西辽八个年号见有六个年号钱树，皇德、重德年号未见钱树。北辽三个年号均有钱树，东丹有甘露元宝钱树一枚、壮国通宝两枚。后辽三个年号均见有钱树。金钱树枚枚都是珍罕宝贵之品，其中遥辇汗国的通行泉货和东丹国的甘露元宝金钱树都是顶级国宝的珍品。银钱树中皇命太尉、天朝万岁银钱树，为珍罕之物。铜钱树中的大辽早期钱和辽亡后地方政权钱的钱树，为珍贵品种。锡铅钱树多为印模母钱，但因多次使用，品相文字具佳者少见，能称为美品者，价值应不菲。

做为一部集契丹历代政权铸造的钱树谱录，首先它会以搜集入谱的钱树之全著称于世。无论遥辇汗国、大辽、北辽、西辽、东丹、东辽、后辽的钱币，都可以在谱中找到它的生身之母，这对于鉴定钱币真伪益处极大，只要在五种钱树中寻到“母亲”的钱币必真无假。其次谱录收集的版别品种之多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对于版别钱的认定也具有无可置疑的权威性。其三，钱树谱既有显示原大的拓片，也有显示钱币锈色颜色的彩照，这对于钱币爱好者辨识契丹钱原貌，提供了极方便比对的实物，实为为读者着想的一大举措。

书中的专论和附录是著者几十年契丹钱币研究的心血结晶，是全面诠释契丹钱币特点和奥秘的的核心论著，是呈现真实契丹钱币面貌的重要史料，是剖析还原契丹文明密码的解码器。如果你想真正了解契丹民族、国家，这两部分内容是您非读不可的部分。

本钱树图谱是中国钱币史的第一本钱树专题图谱，也将是唯一的一个朝代一个民族基本齐全的钱树图谱。这样的钱树图谱只有在视钱币如神物的契丹族政权里才有可能存在，也只有恰逢金元将契丹神物也视为自己的宝物的时候才有可能存在。这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史唯一有幸存留至今的一套宝物，其珍贵之处，凡稍具钱币知识的人都会知晓和认同。

《契丹文钱币考释图说》和《契丹文符牌杂项考释图说》两本书收集了我和陈传江近年在破译考释契丹文钱币符牌印章铜镜的文章一百篇。这是我国第一部融契丹文字研究，历史考释和文物鉴赏于一体，深入浅出平易近人，语言平实通俗易懂的专业著作。它浓郁的寓深奥学术性史实性的叙述于故事性讲解剖析之中的风格，一定会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

中国文物网：是什么让您决心研究这些难懂的契丹文的，这期间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裴元博：是收藏中契丹文钱币和符牌的逐年不断增加，促使我开始关注契丹文研究。通过对契丹文研究文章和著作的关注揣摸，使我陆续破解了一些契丹文钱币和符牌的文字内容，推进了我对契丹钱币符牌的研究。尝到的“甜头”，使我对契丹文研究的兴趣越来越浓，逐渐成为民间契丹文钱币符牌研究的倡导者和组织者。当然，我个人对契丹文研究水准还仅是个咿呀学语的契丹文盲，但我身边集聚的一群中青年学者，如陈传江、陶金、邵华伟、边辑等人的契丹文字研究已自成一家，硕果累累，在学术界也称得上“小荷初露尖尖角”不可小觑。我将与这帮小将一路同行，以自己在钱币符牌研究的体会和历史知识辅助他们在契丹文字的研究上取得更大成就。

研究中最大的困难是缺乏契丹文工具书和有关论文资料。若大中国无一本契丹文的工具书，所有研究精力财力人力都集中在墓志铭等石刻文资料上，钱币符牌文物上的契丹文研究被专家漠视或不屑一顾。而且专家们多各立山头，雪藏各自资料，封锁信息，各杂志书刊资料又往被某些专业网站锁进钱箱，结果人为造成契丹文研究的举步维艰，寸步难行的落后局面。为破解契丹文研究的魔咒，我正和有关专家和机构商议编写《契丹文字文物速查手册》和《契丹文字资料总汇》一书，相信今年年底前手册就可以出版，明年中资料总汇也有望出版。届时，契丹文研究的困难就会得到解决。

中国文物网：研究契丹钱币应该从那几个方面入手？怎样辨别真伪呢？

裴元博：契丹钱币包括契丹文钱币和汉文钱币两大文字钱系统。但无论何种文字，它都是契丹（辽）钱，都受契丹（辽）钱的形制、特征、风格的限制和制约，都表现了契丹（辽）钱材质、铸造工艺、货币管理体制的特点，都反映了契丹统治者对钱币特殊功能的认识和宗教心理，以及契丹人对钱币在社会经济中的作用逆悖观念。研究契丹（辽）钱币就应该从以上几个方面入手，真正了解每一个细节，捋清它们之间联系的脉络，得到可靠的实证。这样，才会走上正确的研究之路，还原真实契丹（辽）钱币文明的真实面貌。

辨别契丹（辽）钱币真伪既有和辨别其它朝代古钱币一样的共性方法，如：多上手、多比较、多研究、多求教、多读谱。具体的如：观形析材、辨文剖饰、察锈看色、闻味听声等等也都适宜契丹（辽）钱的真伪鉴定。除此之外，辨别契丹（辽）钱币真伪又有区别于鉴定其它朝代古钱币的个性特点，如：矿山不同材质迥异，地区不同锈色各样，用途不同精粗悬殊，钱监不同文字异体。这就要求鉴定者熟悉矿山材质，看材知地。了解地理环境，看锈知坑。看钱知用，看字知监。掌握了以上技能你就会辨别契丹（辽）钱币真伪了。

中国文物网：您认为是什么历史原因造成契丹钱币如此神圣宝贵的地位的？

裴元博：是契丹人笃信的萨满教“万物皆灵”观念，及阿宝机“化祖为神，化家为国”的“造神运动”所造成的。契丹人把本国钱币视为“王信”，天皇帝“太阳神”的“圣物”，具有神力的“圣物”。认为拿天皇帝“太阳神”的“圣物”去做贸易交换的媒介，是对“太阳神”“圣物”的亵渎。契丹人宁可用宝贵的铜铁资源去仿铸、复制周边国家的钱币用于流通贸易，也不愿意扩大本国钱币的铸制数量，人为地把本国钱币抬高到“圣物”神圣宝贵的崇高位置。

中国文物网：目前我国对契丹文化的研究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您对将来契丹文化研究有什么期许？

裴元博：目前我国对契丹文化的研究应该说还处于奉元编《辽史》为金科玉律的的蒙昧阶段，虽有许多仁人志士为还原真实的契丹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但尚未撼动历代汉族文人强压到契丹人头上的“经济落后、文化落后、政治落后”的“三座大山”。在人们心里契丹仍是茹毛饮血的落后民族，不相信任何一件文明事物会和契丹有关系。钱币界如此，收藏界如此，拍卖界如此，历史界如此，语言文字界仍是如此！

好在上天还算公道，近年为世人提供了大量契丹文字和汉文字的契丹民族文物。这些文物无论从数量上还是内容上来说都非常丰富，它使我们能够超越《辽史》记载的局限看清契丹文明的全貌，以及在它内部所具有的那些强大而活跃的邻接文明的成份。这些凝聚着契丹文明密码的文物正被越来越多的正义的人们所解读，所理解，所接受。

近年，在对重要契丹文明密码——契丹文字——契丹大小字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数百个大字获得破解，上千个小字词汇得到释读。存世的契丹小字石刻文献大部分有了正确的译文，契丹大字也有数篇得到诠释。这为站在契丹人的角度，了解契丹人眼中的契丹民族与国家的真实情况提供了可能。我和陈传江、陶金、邵华伟、边辑等人对契丹文字钱币符牌印章铜镜等文物的研究考释，正是验证这种可能的探索和实践。

还原真实的契丹，破解契丹文明密码，需要很多人共同努力，甚至几代人共同努力才可能完成。我策划举办“契丹文明密码文化研讨会和文物精品展览会”的目的，就是宣传这个事业，动员更多的青年人参加到这个事业中来，聚天下之财力人力共同完成这个事业，我想我的这个想法会实现，也一定能实现。

由于发现宝贵至极的契丹文活字，这就为短期内全面破解契丹文大小字提供了可能，大小字破解后，全部契丹文资料就会得到正确释读，人们就可以用译出的契丹文资料验证所有汉文史料，保留正确，汰涤错讹，还契丹以公正和真实，使中华民族血液中的契丹因素更健康更有朝气。所以，我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应该重视这批契丹文活字的研究，把它列入我国社会科学的重点研究项目，投入应有的人力物力尽早把成果拿出来，以推动契丹文化研究的全面丰收的到来！我也呼吁国内外关心支持契丹文明研究的团体与个人也投入到这个研究中来，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智慧出智慧，共同把契丹文化这一世界最宝贵的文化遗产发掘好保护好，让它为世界文明做出更大贡献！

谢谢你，记者同志！谢谢中国文物网给予我这样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