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樊锦诗：在敦煌石窟保护与资源利用中寻找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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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锦诗，汉族，女，浙江省杭州市人，1938年7月出生于北平。现任敦煌文物研究院院长，自1963年自北京大学毕业后已在敦煌研究所坚持工作40余年，被誉为“敦煌女儿”。主要致力石窟考古、石窟科学保护和管理。9月13日由中国民生银行发起，联合敦煌研究院、中国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基金会共同举办“与您共同关注人类艺术流失—守护敦煌全国大型募捐活动”于在炎黄艺术馆宣布正式启动。

　　敦煌文物研究院自成立以来，经历三任院长，作为第三任掌门人，樊锦诗坚持对敦煌工作的人情，引入高科技及年轻力量，努力做好敦煌的保护、研究和传承工作。“数字敦煌”在进行了6年之后，进展如何?敦煌的保护与旅游的开发这个矛盾体，如何平衡?12日，樊锦诗院长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介绍敦煌研究院目前的工作重点。

　　数字化工程不会减弱敦煌本身的魅力

　　雅昌艺术网：敦煌的数字化工程大家一直都比较关注，现在进展状况如何?预计什么时间可以完成?

　　樊锦诗：关于敦煌的数字化工程我们做了几件事：首先我们对它感兴趣就是做档案，通过数字档案，把洞里的全部信息永远保存下来。但是想着容易，做起来很艰苦，因为莫高窟有洞窟735个，壁画近五万张，工作量特别巨大，需要海量的数据支撑。其次我们希望做到高保真、高清晰度，颜色准确，数字精确，否则保留下来的就是垃圾，我们的目标是把它全部做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个洞的数据依然存在，这个是最初的想法。后来我发现观众看洞非常单一，一个洞，20平方米，很小，一天进去几千人，能受得了吗?即使能进洞观看，观众也不一定能看得很清楚，何况你的洞非常好，但是特别小，高的特别高，看着、看着就看坏了，怎么办?我们又想让观众看，又没有办法，很矛盾。

　　再一个要保护，不只是到现场去看，还可以用展览向公众展示，用数字化进行展示，那样就更加丰富多彩了，我们可以做一部分，也可以做整体的，还可以做成动漫等多种形式的，有很多、很多的办法，所以展示也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现在的数字展示是很普遍的。

　　目前数字制作，一个是数字电影，就是让观众通过电影了解莫高窟，一般人想不到，敦煌那么偏僻，一个沙漠戈壁，怎么有如此好的建筑?数字电影是解答疑惑的，告诉大家：这样好的艺术，是由于当时的“丝绸之路”，是在一个古代的历史背景当中产生的。另外叫大家身临其境看洞，在电影院，看实景的虚拟景象，更加全面，可以看到洞窟内看不到的内容，这个需要写剧本，高清晰拍摄，渲染、制作等等，现在正在做，进一步地发展下去。

　　雅昌艺术网：文物的魅力在于实地观看，您觉得“数字敦煌”会不会削弱敦煌本身的魅力呢?

　　樊锦诗：可以很肯定地说，不会。这主要取决于我们的条件，敦煌洞窟保护得好，宣传做的好，大家看了数字电影，对敦煌艺术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是真的喜欢并迷恋，还是需要实地观看的，只有到了敦煌，才能更好的解惑，而我们的工作就是要让大家不虚此行。

　　让敦煌艺术走向世界

　　雅昌艺术网：敦煌艺术参展上海世博会是如何选择的，又是如何进行呈现的?

　　樊锦诗：首先是上海博物馆要做一个主题馆，展示城市的过去，城市的智慧，城市的未来，主要考虑中国的城市文化，所以找到了我们。敦煌有很多的城市文化，用现在的话讲，最时髦的音乐，最时髦的服饰，首先在城市里出现，当时最时尚的都在敦煌。敦煌艺术是佛教艺术，它要讲普渡世界上的美好，敦煌的壁画是佛教艺术，但是它汇集了古代先进的城市文化，所以我们布置了一些展览，比如说经卷，书法，古代的纸张等，还有一本书叫《敦煌与隋唐艺术》，讲的就是古代的城市。本次世博会中国外举办的一些展览，也有展示过去的名画，过去的建筑，每个国家都展示各自最先进、最好的东西，所以我们拿敦煌的艺术去参展，我相信大家会喜欢。

　　雅昌艺术网：这对敦煌艺术是一个很好的传播，我想现在敦煌艺术承担的一个责任不仅仅是一个保护或者是修复，更多的是敦煌艺术的传承。前几年在北京办的“盛世和光”艺术展反响很好，之后有没有这样一些传播的计划?

　　樊锦诗：对，08年在北京举办“盛世和光——敦煌艺术大展”，反响不错，后来我们又到天津去办展，今年参展上海世博会，也很受欢迎。但是我们还是要到国外，到更多的地方，举办展览，计划明年在深圳办一次展览，这是世界性的，向世界传播我们国家的艺术文化历史文化的魅力，因为它应该是通过各种方式去传播，比如说像书本、多媒体等等，毕竟敦煌是人类的遗产，优秀的东西应该让大家共同分享。

　　雅昌艺术网：敦煌现在是西部重要的旅游中心，如何更好地做到文物保护和文化传承共同发展，从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樊锦诗：我们作为文物保护单位来说，根本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但是我们没有说不利用，因为国家的文物方针是：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保护》。首先是保护，要合理利用，我们的单位就是秉承这样的方针来做，具体的办院方针是保护研究，但是保护一定要科学，保护不科学就会造成破坏，保护并不是把它关起来，还是刚才问的那个问题，要很好地保护，还是要利用?要合理利用，第一要适度，第二要宣传，把它的内涵真正发掘出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做过存在量的调查研究，一个洞窟合适的参观人数是三千，但是到了旅游旺季，四千、五千甚至八千人次，都是一批、一批的参观者，洞窟温度很高，就像火炉一样，而且还有香水混合着人体汗液的怪味产生，这怎么办呢?不让游客看又不行，国家提倡旅游，游客也想看，要满足大家的文化需求，可是我们又要保护，这就发生冲突了，所以社会上就有一些误解，反正我们的前提是不能为了一点门票收入去牺牲文物，前提还是保护。在保护好的前提下发展旅游经济，旅游的过程中间再加强保护。

　　洞窟里安装了很多传感器，有一些数字是自动的，而且实时地传到管理部门，一打开就能看到各个洞窟的情况，如果数据超标，我们就要采取办法，暂停对公众的开放，现在我们就是用仪器在控制。要解决这个矛盾就既不能破坏环境，又要保护环境，也不能说游就游吧，都不行，要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进行保护，解决这个矛盾，不是不让看，关键是要怎么很好地解决这个矛盾。只保护而不让游客参观肯定也是不对的，要用技术的办法，管理的办法，我们调整一种度，调整一种开放。我们制定一个标准，一个开放的洞窟空间，不能低于20平米，还有带病的游客不能进入，再者要选择地对外开放，让游客有的可看，参观有内容的，艺术感强的洞窟，总体说来就是各个方面结合起来，不是糊弄老百姓，而且要让讲解员讲好，发掘把它的内涵及艺术价值。所以对于敦煌艺术的保护与传承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情要办。

　　雅昌艺术网：这次敦煌莫高窟的募捐活动活动选择与民生银行合作，是出于怎样的考虑?选择的20个洞窟是怎样的情况?

　　樊锦诗：这个不光是民生银行和敦煌两家的事情，是关系到保护人类的文明，保护我们国家先进的文化，而且我觉得做好了会在社会上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

　　这次募捐选了二十个具有代表性的洞窟，而且都是世界级的洞窟。其中有一个卧佛，中央美院一位去世的老教授曾经说“这个卧佛是目前我所知道的世界上最好的”。这句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之后我到过很多国家，也看过很多卧佛，果然敦煌的最好，它绝对是世界级的。

　　还有一个笑眯眯的，笑得很含蓄的一个坐佛，都是一千多年前的，我们选择一些经典的，世界级的，进行推广和宣传，并尽力保护并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