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里看"百戏杂陈" "冬皇"孟小冬从这里走出

大世界创始人黄楚九  

大世界内高峰舞厅  

一九五○年永乐越剧团演出  

一九六二年哈哈镜  

大世界里的老剧场  

（责任编辑：单晓冰）

1917年建造初期的“大世界”  

    上海的“大世界”，名气响。以前，不管上海人还是外地人，在上海，总要去兜一兜，“白相大世界”。
    
    大世界建于1917年，由沪上大商人黄楚九创办经营。1930年转由上海滩青帮大亨黄金荣经营，以上演全国各地戏曲为主，开创了“百戏杂陈”的演出样式，成为当时远东地区最大的游乐场。大世界“乾坤大剧场”有千余座位，每天夜间上演京剧(大京班)，因其开创男女同台演出先例(号称“乾坤”)，成了当时一些名角的发迹之地。此外，还有京剧场、越剧场、沪剧场、评弹场……有放电影，变戏法，摸头彩，猜谜语，还有各种饮食小吃、屋顶花园……
    
    壹 乾坤剧场推“冬皇”
    
    要讲大世界内的演出，先讲“大京班”(京剧)；要讲从大世界走出去的著名艺人，首推孟小冬。
    
    孟小冬1907年生于上海，有“老生皇帝(冬皇)”美誉。祖父名叫孟七，出身徽班，擅演文武老生兼武净，父亲、伯伯都是京剧演员。在这种家庭氛围下，孟小冬别无选择地走上了从艺的道路。她9岁开蒙，12岁在无锡首次登台。1919年12月1日，孟小冬在上海大世界“乾坤大剧场”登台，先后与张少泉(电影明星李丽华之母)、粉菊花、露兰春、姚玉兰同台演出。一开始唱老旦，唱《太君辞朝》，她就是佘赛花白发征战；演《钓金龟》，她又是康氏母声声质问不孝的张义男。
    
    民国初期，风气初开。那时候坤伶登台，绝对是一桩可用来炒作、宣传的新鲜事物。颇具规模的上海共舞台看准这个商机，以男女合演为号召，排演连台本戏《宏碧缘》。孟小冬也在被邀之列，应文武老生，扮演主角骆宏勋。挂牌开始进入前十名之列，报上的广告中也开始有了她的名字。她成为上海京剧界的新秀，评论界赞她“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
    
    除了孟小冬和大家较熟悉的露兰春、姚玉兰，琴雪芳也不得不提一下。
    
    琴雪芳原名马金凤，曾拜尚小云为师，民国时期上海京剧舞台上比较著名的花旦女演员。她拿手的戏有《杏元和番》《冤孽姻缘》《活捉王魁》等，在上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坤角队伍中，是遥领群芳的人物。她出道之初，也在上海大世界“乾坤大剧场”演出，色艺兼优。1924年，她接碧云霞出演于“游艺园”，以演古装戏为主，如《麻姑献寿》《宝蟾送酒》《千金一笑》等剧，当时京中只有梅兰芳演出这路戏，这惊动了“梅党”(梅兰芳身后的智囊人物)。很快琴雪芳的名字传到黎元洪的耳朵里，她成了进大总统府演戏的第一位坤伶，身价倍增。可惜她26岁就去世了。
    
    贰 大世界里“昆韵”长
    
     1921年春，以实业家穆藕初为首的昆曲爱好者，在苏州创建了一所昆曲学校——“昆曲传习所”，所有学员均以“传”字冠名。1926年新年，苏州“昆曲传习所”以“新乐府”的名义，在大世界正式登场。
    
    当时“传字辈”人才优秀，尤以顾传玠与朱传茗、倪传钺、王传淞最出人头地，开演之初，就为昆曲爱好者称道。1924年，“新乐府”首度在上海汕头路美舞台原址登台。1926年上海大世界闻名而聘，以每月3000元的包银谈妥。他们除了原有昆曲之外，又编排新戏，像全本《白罗衫》《永团圆》《湘真阁》《红线盗盒》等戏，一出接一出，使昆曲场子，座无隙地，为大世界各场之冠，此为“新乐府”全盛时代。后来顾传玠退出“新乐府”，“新乐府”改组，定名为“仙霓社”，仍在大世界登场。顾传玠的脱离使剧社大受影响。不久，大世界方面因嫌包银太贵，不再与“仙霓社”续订合同，“仙霓社”日渐衰落，一度到城内小世界演出。最后在1932年“一·二八”打仗期间，停止演出。
    
    叁 名角戏迷结“连理”
    
    顾传玠在大世界演出，还引发了当年的一个新闻。
    
    上海滩有一个大户人家，家中四位“千金”都在上海滩闻名遐迩，那就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四姐妹的祖上是合肥大户人家，曾祖父张树声在淮军中的地位仅次于李鸿章。
    
     1929年，张元和与二妹张允和在上海光华大学读书，大学里爱好昆曲的女同学自发组织了一个曲社，请童伯章教授教昆曲。童教授教的是《牡丹亭·拾画叫画》，姑娘们都被戏中柳梦梅爱慕杜丽娘的痴情感动。当时，大世界正在上演《牡丹亭》，戏中人柳梦梅由名小生顾传玠扮演，但戏只演到《冥判》，不见演《拾画叫画》。张元和与二妹同其他女同学一起，写了一封信给顾传玠，请他表演《拾画叫画》。没过几天，竟有了回音，顾传玠同意在大世界表演《拾画叫画》。姑娘们又惊喜又害怕，喜的是她们能如愿以偿，怕的是当时的上海大世界，是个流氓横行之地，那天，她们特地邀请了好几位男同学做保镖，叫了出租车浩浩荡荡壮着胆子来到大世界。
    
    当顾传玠踱着台步款款出场时，所有人屏声息气，听他婉转流丽、回肠荡气的歌声，看他温文尔雅、又不失激情的表演。一出《拾画叫画》，令汤显祖笔下潇洒痴情的柳梦梅宛如复生。柳梦梅的扮演者在张元和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此后，张元和与三位女同学几乎每个周六和周日都去看戏。
    
    后来，顾传玠在儒商严惠宇的资助下弃伶求学，8年后出任上海大东烟草公司副经理，得以和张元和女士携手相伴喜结连理。如此美满姻缘，真应该感谢昆曲这个红娘和大世界这个“西厢”。

（责任编辑：单晓冰）

    肆 绍兴文戏扬“名头”
    
     1922年6月16日，以马潮水、王永春、白玉梅领衔的“小歌班”进入上海大世界游乐场演出，《申报》广告上使用的是“越郡班绍兴戏剧”名称。后来，因为这个名称与“绍兴戏”(绍剧的前身)名称容易混淆，8月23日，就改称为“绍兴文戏”。传回浙江后，“小歌班”大都以“绍兴文戏”相称。
    
     1926年5月至1928年10月12日，由王永春领衔的“鸿福堂·绍兴文戏男班”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演出，演出剧目均为古装大戏和连台本戏，如《三仙炉》《仁义缘》《分玉镜》和5本《双珠凤》、6本《天雨花》等。后来，王永春离开大世界。
    
     1928年11月26日，“鸿禧堂·绍兴文戏男班”进大世界游乐场演出，直至1933年5月15日，由白玉梅领衔。演出剧目主要是古装大戏和连台本戏，如《三官堂》《对珠环》《红楼镜》和5本《九美图》、5本《文武香球》等。
    
     1933年5月16日至1936年，“鸿庆堂·绍兴文戏男班”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演出，由花碧莲领衔。演出剧目以传统老戏为主，如《一女换太子》《红鬃烈马》《合同记》《百花台》《四香缘》等。
    
    讲到大世界的越剧，不能不提白玉梅(1897年-1976年)，他是一名著名的越剧男旦演员，浙江省嵊县贵汀人。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扮相娟丽不俗。嗓子条件虽不很好，但善于运用，出声软糯，行腔委婉。小时候在家乡学艺时，在门前池塘上搭长木板一块，不论寒暑晨昏，一有空便在此“独木桥”上来回练习台步，坚持不懈。所以他的圆场极好，有“行不动裙”的风范。他16岁开始学戏，先由启蒙师傅金裘灿教习“落地唱书”，后又正式拜“的笃班”艺人钱景松为师，工花旦。18岁与小生王永春合演越剧《梁祝》首稿，是舞台上第一位演祝英台的男演员。白玉梅擅演剧目颇多。1919年在上海与王永春合作，把《梁山伯祝英台夫妇攻书还魂团圆记》唱本改编成上中下3本的《梁山伯》，他首次扮演剧中祝英台，在沪很受欢迎，是《梁祝》首创人之一。他曾说：我喜欢“白”色的纯洁；我也爱“玉”的无瑕；我更羡“梅”的清雅，有傲霜斗雪精神，故我改名白玉梅。白玉梅言行一致，身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是红极一时的名伶，可他一尘不染，生活俭朴。每遇同行、同乡有难，乐于解囊相助，若有地痞流氓强行勒索，则敢于针锋相对。据说有一次在升平歌舞台演出，一帮二流子到后台寻衅敲诈，他振臂一呼，就与同班艺人用道具刀、枪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伍 “文月”唱红大世界
    
    上世纪20年代末，著名演员筱月珍进了有“申曲一代宗师”美誉的筱文滨的班子，戏班如虎添翼。筱文滨与筱月珍同台演出，旗鼓相当，两人志趣相投，彼此倾心，1931年结为秦晋之好。他俩结合不久，就采用二人名字中间的各一字，正式成立“文月社”。
    
    “文月社”起初在西藏路、延安路口的恒雅书场演出，一炮打响，1932年进入大世界游乐场。大世界里专门有一个申曲(沪剧)场子，场内可坐三四百人，四周还可站立许多观众。他们在大世界演出每天日夜两场，各3小时。
    
    筱文滨在游乐场演出，扩大了艺术视野，与其他剧种交流亦多，有一次京剧演出《黄慧如与陆根荣》，还邀请申曲演员去串演《游码头》。他的唱腔柔美儒雅，筱月珍则刚健明快，两人刚柔相济，珠联璧合。他们演唱的《庵堂相会》，一个陈宰庭，一个金秀英，配合默契，唱得婉转动听，演得丝丝入扣。筱月珍不仅唱得好，还擅长表演，戏路又宽，老旦、正旦、花旦、悲旦、泼旦，行行皆能。在《庵堂相会》里她一个人就演过小姐、太太、丫头三个角色，个个演得性格鲜明，入木三分。她甚至在《连环记》中扮演反面角色媒婆四阿姐。有一段四阿姐出门的戏,没有一句唱词，全是说白，一个人要在台上表演20分钟之久，她演得挥洒自如，效果极佳。
    
    除了“二筱”台柱，“文月社”还拥有杨月英、金泉生、陈阿冬等名角。他们班底扎硬，表演精湛，“文月社”声誉日隆。
    
     1936年，“文月社”又一次进大世界演出。当时“文月社”已有广泛的影响。大世界老板黄金荣就动脑筋，把四楼最大的剧场辟为申曲专场，并破例同意除了卖门票外，进申曲场子另外卖一张二角钱的票，这项收入全归“文月社”。“文月社”进去第一出戏是《贤惠媳妇》，这是一出幕表戏，由徐醉梅、范青凤根据《珊湖宝卷》改编，筱月珍扮演恶婆婆，杨月英扮演好媳妇，筱文滨饰大儿子，凌爱珍饰凶媳妇，邵滨孙饰小儿子。演了一个月连演连满，欲罢不能。金门电影公司制片商颜鹤鸣来找筱文滨，想把这场戏拍成电影。这是申曲第一次上银幕。筱文滨扮男主角，导演是岳枫。
    
    但不久“七·七事变”“八·一三事变”接踵而至，各戏班纷纷停演，“文月社”也只能偃旗息鼓。
    
     1938年4月，王梦良根据同名电影以幕表编排的《幽兰夫人》，由筱月珍、筱文滨、凌爱珍、顾月珍、邵滨孙等在大世界首演。这是沪剧界比较早根据电影改编的剧目之一，对沪剧走向“时装旗袍戏”有一定影响。
    
    后记
    
    在大世界演出的剧种、演员还有很多。除了滑稽名家杨华生、笑嘻嘻外，滑稽界“秀才”鲍乐乐与陆希希组建的“天声剧团”，在大世界每天固定演出日夜两场，另外演出系列滑稽戏《日本宪兵队》，剧目长达十几本，名噪一时。江淮戏、维扬戏、宁波滩簧、常锡文戏、乃至北方的“蹦蹦戏”(评剧)……也都在大世界粉墨登场。

（责任编辑：单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