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遗”不是摇钱树 长效保护机制保障可持续发展

日前，河南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和由6个丹霞地貌风景区“捆绑”组成的“中国丹霞”成功入选《世界遗产名录》，让国人颇为自豪；与此同时，世界遗产的过度开发和长效保护问题也再次引起热烈讨论———

8月1日，在第34届世界遗产大会上，作为我国唯一一个世界文化遗产申报项目的河南登封“天地之中”历史建筑群，被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紧接着，由6个丹霞地貌风景区“捆绑”组成的“中国丹霞”世界自然遗产申报项目，也正式通过审议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至此，我国的世界遗产地数量已增至40个，拥有数量居世界第三位，仅次于意大利、西班牙。坐拥如此丰富的世界遗产，的确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然而，根据以往的“教训”，申遗成功之后接踵而至的过度开发，也对不少“世遗”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对40个中国世界遗产而言，如何获得长久性的保护，依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遭遇破坏———“申遗”成功后的少数案例

中国世界遗产曾经爆出不少因保护不力遭遇破坏的案例：

2003年1月19日，“世界文化遗产”武当山古建筑群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的遇真宫主殿在一把大火之后化为灰烬，这座存在了600年的文化遗产建筑，在被当地主管部门出租给一家私立武术学校7年之后就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2004年10月，山西平遥古城南门瓮城外侧东部一段东西长17.3米的城墙突然坍塌，上千块青砖落地。一年后，平遥古城墙再次发生坍塌，西城墙内侧裸露的夯土层大面积脱落。2006年3月5日，山西省平遥古城墙西门不远处内侧裸露的夯土层又一次发生局部坍塌。三年连续坍塌三次，无怪乎有媒体发出了“平遥古城耐得几回塌”的疑问。

2005年7月23日，一个大规模的“锐舞派对”在长城金山岭段举行，上千中外青年在长城上伴着电子音乐狂歌劲舞，并大量喝酒、抽烟，甚至有人吸大麻，至次日早上6时派对结束时，长城上已是一地垃圾。而这样的派对自1997年被出租给金山岭长城旅游公司后一年举办一次，至此已是第八届了。若非国家文物局督察组的及时制止，可能还会有第九届、第十届。

“黄牌警告”———世遗不是“终身制”

2003年，新加坡联合早报网站上一篇《泰山或被世界遗产除名》的文章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新加坡联合早报网站的文章称“中国14位知名学者联名，要求停止扩建泰山索道工程，有关专家认为，如果任由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泰山可能会被‘世界遗产’除名”。1987年，泰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开创了一个景区同时被列入双遗产的先河。然而，近年来，泰安的城市发展建设和泰山的保护管理成为国内外争论的焦点。虽然后来有消息称，我国世界遗产的主管单位之一，建设部城建司风景名胜处并未收到世界遗产委员会对泰山发出的除名警告，但泰山建索道引起的争议真实暴露了世遗保护情况的严峻性。

2004年，第28届世遗大会在中国苏州举行，对121处世界遗产的保护状况进行评估，重新确定《濒危世界遗产名录》。其中，中国有包括苏州园林、武当山、三江并流等5处世界遗产在评估名单内被世遗中心亮了“黄牌”。中国与秘鲁、西班牙同为这次受评估遗产数量最多的国家。

中国5处世界遗产进入评估程序，均因曾出现保护与开发的冲突，或保护不力，或周边开发过热等情形。其中，除苏州园林外，其他几处遗产已不止一次受到遗产评估。

一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中心的观察员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说过一个比喻：进入《世界遗产名录》是上了“大红榜”，进入《濒危世界遗产名录》是进了“黑名单”，那么身列评估名单，就是被罚了一张“黄牌”。这表明，世界遗产名录是一个竞争体制，是流动的，它没有“终身制”。如果哪处世界遗产因保护不力被破坏，那么就很有可能进入“濒危名录”，甚至被除名。

旅游开发———难以抵挡的利益诱惑

1996年，并不为多数人所知的山西平遥古城门票收入是82万元，而在其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一年之后门票收入立刻攀升至500多万元，至2004年，这一数字已经增长至4760多万元。

河南洛阳龙门石窟“申遗”前每年门票收入不足1000万，“申遗”成功六年后这一数字已经达到7300万元。

云南丽江在“申遗”前每年财政收入在4000万左右，申报成功后，每年财政收入超过1.3个亿，而以文化遗产旅游为主的第三产业综合收入达 13.44亿元，占了丽江国民生产总值的50%强。

申遗成功前后强烈的反差使得地方政府对申遗趋之若鹜。对世遗进行旅游开发也成为难以抵挡的诱惑。

正是因为有着巨大的利益诱惑，“中国丹霞”一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福州旅游市场就立即有了“条件反射”，福州各大旅行社已纷纷设计“世遗”新线路。而尽管此前“中国丹霞”景区已对外宣布门票价格不涨，但是武夷山、福建土楼以及国内多个景区入选“世遗”后门票均大涨，有此先例之后，业内人士担心“中国丹霞”门票也将集体上涨。

早在2006年，时任文化部部长的孙家正就坦承，中国目前在世界文化遗产工作中确实存在着“重申报、轻管理，重开发、轻保护”的倾向，确实存在着某种“建设性破坏”和过度的开发。

孙家正表示，近几年，在有的世界文化遗产地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故，各地要引以为戒。武当山遇真宫的焚毁、大足石刻的接连被盗以及一些遗产地因过度旅游开发而对遗产本体和环境形成的种种威胁已经证明，凡是忽视保护和管理的遗产地，不仅遗产本身的安全得不到保障，而且其经济和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也都将面临难以为继的严峻形势。总之，世界遗产濒危名录的制度设计以及发生在国内外的一些前车之鉴，都要求我们必须深刻反省，警钟长鸣。

对于申遗成功后的旅游效应，业内专家表示，最核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对于这些遗产的开发，应当以保护为目的，或者说应当以保护为上限。申报成功的历史遗产、自然遗产或者文化遗产，对于地方政府来说，不仅仅是利益问题，更多的应该是责任问题。联合国世界遗产公约要求在所有的自然遗产保护和开发当中，首先必须要在社会生活中发挥一定的作用，这个作用是什么？很重要的一个就是教育和示范的作用，所以对于遗产的保护和开发，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要让全社会能够意识到这些遗产的传承是申遗的根本目的，只有这样，保护和开发才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长效保护机制———保障世遗可持续发展

令人欣喜的是，作为“中国丹霞”重要成员的福建泰宁，已着手建立自然遗产的长效保护机制，以实现科学管理、永续利用。泰宁县常务副县长、申遗办主任郑剑波介绍，申遗成功后，为保护丹霞地貌的自然性和原生性，将提高景区管理水平，严格控制景区人数，让旅游业发展与世界遗产原生性、自然性相适应。申遗成功后，泰宁世界自然遗产地将分区划为禁限区、展示区、有限利用区等，禁限区主要保护关键的或有代表性的物种、生态系统和生物进程，禁止游人进入。展示区主要为遗产价值的实地展示区域，允许游客进入，可以安排少量管理、服务设施，但必须限制与风景游赏无关的建设。此外，世遗的长效保护机制还包括：在景区周边村庄成立专业的保洁队伍，负责河道保洁，垃圾清运、处理及设施的维护工作；完善地质、水质、水文、大气、森林防火、林业有害生物、生物群落等监测点建设等。

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谢辰生表示，申遗首先必须要明确目的，“申遗是要保护好留给后代。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它们，而不是急功近利地拿去赚钱。否则，还不如不申报！杀鸡取卵形成的旅游业，其实就是泡沫经济。有的地方，把文化遗产交由旅游企业经营。遗产的高品位与遗产管理者的低素质之间形成的鲜明反差，深深地影响了遗产的保护和可持续发展。不少人把遗产保护不力，归咎于资金不足。在我看来，现在景区门票收入很高，动辄上千万上亿元，用这些钱来保护文物绰绰有余。说没钱是假的，钱没用到刀刃上是真的。所以，主要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观念的问题。”

谢辰生认为，文化遗产的保护，关键是要树立正确的遗产观，“文化遗产是民族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保护它，正是为了维系我们的根和魂。只有确认了正确的遗产观，我们方能更好地找到回家的路。”

另外，也有专家表示，随着中国世遗数量的不断增多，我们也应有自己的世遗法规管理体系。世遗的保护有其特殊性。中国是世遗大国，又是唯一一个文明未曾断裂的国家，待申报的项目也很多，尤其在当前发展阶段，建设与保护的矛盾较多。因此，更需要一部有中国特色的、又符合国际惯例的世遗法规体系，通过立法来保护世遗项目以及待申报的项目，少些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