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画家梁伟慨然唱归

画家梁伟站在《超然——华裔油画家梁伟作品展》海报前

        当年他怀揣卖画得来的350美元走过罗湖桥，远赴美国追寻自己的艺术人生;

　　今日归国，他的好友张晓刚、叶永青、周春芽等都已纷纷成为身价上千万的艺术大家……

　　下过乡，当过兵，做过美术编辑，搞过人口普查……画家梁伟的人生经历可谓丰富。 在中国当代艺术风起云涌的20年里，梁伟远离了中国的土地，在大洋彼岸开辟了另一个艺术的园地。2010年的春天，阔别祖国多年的梁伟回到深圳，当年，他就是在这里跨过罗湖桥，远赴美国寻找新的生活，而今天，回归祖国的他带来了67件作品，在关山月美术馆为深圳观众奉上《超然——华裔油画家梁伟作品展》，展示一个华裔画家在美国的艺术之路。

　　本次展览由关山月美术馆主办，是关馆2010年“海外华裔艺术家系列作品展”的首展。在举办展览的同时，主办方还收藏了梁伟的三幅作品，为关山月美术馆馆藏再添精品。

　　办四川美院首个学生画展

　　1982年，穿着一身军装，提着一个大画箱的梁伟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位于成都的四川美术学院考场，后来和他成为同学的庄红艺说：“我一看你那样子就是肯定能考上的，架势太足了。”事实上，在当时的2000多名考生里，四川美术学院最终录取了12人，梁伟就是其中之一。

　　上世纪80年代的四川美术学院，正是风云际会的时代。在这里，有刚刚在全国美展上获奖的罗中立，有后来屡创中国当代艺术拍卖纪录的张晓刚，有西南美术群体的代表画家叶永青，有周春芽、何多苓等一连串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响当当的名字。被录取到版画系的梁伟由于思想前卫，和青年教师张晓刚、叶永青成为好友，“那时他们经常到我们宿舍来聊天，大家交流一些艺术想法，我们甚至还共同创造出一种被称为纸刻油彩的作品。”这种作品就是在纸板上先用铁笔刻画轮廓，然后再用油彩在纸上反复擦，再加上些宣纸、报纸、纸浆之类的材料，形成灰蒙蒙的画面效果。

　　1986年，梁伟得到当时的四川美术学院院长叶毓山的赏识，和同学庄红艺在四川美术学院陈列馆做了一次自选作品展，“要知道，当时从来没有学生做展览的先例，陈列馆里只展出过老师的作品，我们那是第一次，后来就有了第二届、第三届学生自选作品展，直到现在，形成惯例。”梁伟回忆说。事实上，这个展览也开创了建国以来中国美术学院举办学生作品个展的先河。

　　加入中国画家出国潮

　　在那次开创先河的展览上，梁伟展出了90幅自选作品，其中还有一件装置作品，而架上作品则大多是前卫的抽象艺术。这和梁伟后来创作的观念性风景画大相径庭，生活的磨砺让梁伟走上了与他的朋友们截然不同的艺术道路。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80年代末，当时中国画坛正刮起一股出国潮，按照当时流行的话说，是“画得好的都走了”，梁伟回忆说：“今天听说陈逸飞走了，明天听说陈丹青走了，后天又听说何多苓走了。”听说国外什么都好的梁伟也卷上自己所有的作品，踏上了远赴异国之路。走出罗湖关的时候，他身上揣着卖画得来的350美金，把其中的300美金交给朋友买了机票，到达西雅图的时候，他身上只剩下50美金了。

　　和很多那个年代留学的人一样，梁伟到美国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生存。他暂时借住在老师家里，白天在华盛顿大学做访问学者，晚上就去打工，靠洗碗、送报、在餐厅当侍者存够了第一个月的房租。“那时候可真是苦啊，但当时有一个信念，只要坚持下来，就可以胜利。”在75美金租来的小屋里，梁伟一边画画，一边想办法。他拿着自己的画，一家一家画廊去问，终于找到了一家愿意代理他作品的画廊。很快，梁伟在美国的第一个画展开幕了，在这个画展上，他卖出了13幅画，“那时候，我忽然有一个感觉，我怎么这么适应美国呀!”

　　相比其他旅美画家，梁伟是幸运的，在其他画家还在街头画像，在工厂里设计花布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卖画了。但这个幸运来源于他善于学习，积极变化的特点。来到美国以后，他很快发现，要适应美国社会，就要主动改变。海湾战争之后，代理他画作的画廊倒闭，梁伟的彝族系列在美国找不到市场，他留心观察，发现风景画在美国很受欢迎，而且很多美国人对旅行拖车有很深的感情，于是他潜心创作了一个拖车系列作品，一经推出，就获得了美国人的喜爱。

　　20年后归来感慨良多

　　梁伟在美国艺术界逐步站稳脚跟的时候，改革开放的中国也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八年之后，当去国多年的梁伟再次踏上家乡的土地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20年的时间，中国不仅摆脱了贫穷，中国艺术家也站上了世界的舞台，昔日好友，今天已经是一幅画动辄千万的艺术家。“第一次回国，是我请朋友吃饭，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别人请我了。”梁伟带着点惊讶地说。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当年不出去，今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记者问。

　　“我想可能是一个国内二三线的艺术家吧，我的很多昔日同学都是这样，他们虽然还没有一线艺术家那么有名，但有冲击一线的实力。”

　　“面对国内的艺术现状的改变，你有什么感受?”

　　“看到这种变化，我很高兴。”

　　“如果没出国，你今天的艺术会是什么样?”

　　“我可能会画那些大家看不懂的抽象画吧，不过我现在不会再画这样的画了，因为在这个领域，已经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我现在要做那些我能做，而别人做不了的事情。”

　　面对记者一连串的问题，梁伟坦然回答，就像很多朋友形容的那样，从美国回来的梁伟带上了一点美国人的单纯和傻气。他的画也像美国的风景一样，大气磅礴而不无夸张，简明扼要而不避通俗。相比80年代的抽象前卫，有人称这批回归写实的旅美画家是“倒退画画”，但梁伟不这么看，他说：“我现在不太想很多历史使命的问题，艺术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艺术本身。”在很多新的作品中，梁伟把东西方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来来往往于东西之间，对于两种文化的不同，梁伟有更深刻的感受。

　　上世纪80年代出国的人，在国外最深刻的感受是孤独，梁伟也曾经有这样深刻的体验，“那时候最大的花销除了房租，就是电话费。”初到美国的日子，梁伟一直和叶永青保持通信，叶永青在信中鼓励他坚持下去，这段历史一直被梁伟铭记在心。2009年，梁伟决心回国发展，一方面那种孤独感一下子消失了，另一方面，当年的艺术气氛仿佛又回来了。

　　“如果早知道中国艺术今天的景象，你还会选择出国吗?”

　　“肯定不会。今天看来，出国是一个有利有弊的选择。在今天回国是好的，但未必是最好的，但我愿意尝试，因为我的根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