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乌 代表太阳的图腾

中国古代瓦当是一个自成体系的中华文化遗产，不仅是历史研究与考古学的重要材料，也是文字、文学、美学、书法、建筑、工艺等诸多门类的重要遗产，承载着丰富的政治、经济、文化内涵。这件金乌瓦当瓦体硕大，造型奇异，工艺精湛，气象非凡，它是汉武帝甘泉宫建筑的重要构件，甚至可以说是甘泉宫建筑的标志。我们知道，金乌是古代先民用来代表太阳的图腾，而甘泉宫是汉代最重要的宫殿之一。汉武帝在此朝见诸侯王，宴请外国客，并用作避暑离宫。

汉朝人匠心妙构了这块代表太阳的宝瓦，放置在甘泉宫大殿的某一重要位置。你看它雄昂展翅、一飞冲天，融威猛与精微于一身，兼写实与意造于一体，得雄浑大器之美，一望而夺人心魄。汉代是中国古代最雄强最辉煌的时代之一，而汉武帝时期又是汉代的鼎盛时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块中国鼎盛时期的重要宫殿的具有标志意义的金乌瓦当是代表了汉代精神的。它是汉代精神、理想和气质的表现和象征，它的价值和意义绝非在艺术品这个层面上，它身上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和意识形态内涵。就瓦当这个门类而言，它是顶级重器，较之从前已被大家熟知的四神瓦当要珍贵许多。

古陶文明博物馆收藏周秦汉唐历代瓦当约一千件，是目前最重要的瓦当收藏体系。这件金乌瓦当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件，确有镇馆之宝的意味。说起这块瓦当的来历，确实有故事。十几年前，我在西安一位藏友家见到这块瓦当，一下子就被它的美和气度震撼。这当然是朋友的珍爱之物，然而我无论如何无法克制自己的夺爱之心。大半年时间一共去了六次，次次逢上雨天，可谓费尽心力与周折。最后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朋友下了决心让宝于我。

我把硕大的金乌揣在怀里，骑一辆破车冲进雨中，目光僵直地盯着浑圆的落日，直愣愣冲进没膝的水中。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块瓦当是金乌，却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怀中揣着太阳。那天我是怀揣金乌直接去了西北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王建新先生家。王先生惊异地看着我拉开湿漉漉的夹克，从怀中掏出一块硕大的瓦当。我说：“从前书上只见过一件拓片，还只是瓦心部分，实物不知所终，标名是‘鸿雁纹瓦当’，您看看究竟应该怎样定名？”王先生捧瓦当端详片刻，说：“东之呀，这该不会就是金乌吧！”这就是金乌瓦当的来历。初得宝瓦的时候，我曾写过一首短诗：“天成宝物未寻常，猛硕精微两不妨。玉兔依然蟾殿隐，金乌出世且珍藏。”1995年，我制作梦斋原拓本系列之一——《路东之藏战国秦汉瓦当原拓本》时首选金乌，算是这块瓦当的首次“发表”，随后陆续被多种书刊图册著录发表。

1996年10月，古陶文明博物馆成立，金乌瓦当和其它两千多件文物一并由梦斋收藏转入馆藏。通过我的努力，这块瓦当被更多的人欣赏认识，它的价值和意义正在被最大可能地实现着。我也由此欣慰，也算是对得住当年让瓦当与我的朋友了。随着这块瓦当被评为金奖，从前不关心甚至不知道瓦当的人们开始关心了解瓦当。从前早已喜爱瓦当、收藏瓦当的人们更是为之兴奋鼓舞。甚至直接影响到了瓦当的民间市场行情，一些藏家已开始新一轮的竞争，一些商户已开始大幅度提价。

春节后我再到西安寻瓦当的时候，发现还真有不小的改变，新朋友但凡涉及与瓦当相关的都在说着金乌的故事。有位店主有件少见的动物瓦当，年前还是两万五的价钱，年后决定改卖三万五了。

自1997年6月古陶文明博物馆开馆，十年来金乌瓦当一直在展，得以为数十万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与文化背景的观众欣赏。欧洲人说这很像日耳曼民族崇尚的那只神鹰；美国人说——我看到它在自由的飞翔，它是那么自信；日本人说——原来是太阳！永远不落的太阳！的确，美是可以超越时空的，美是可以从不同的理由与角度感知的，尤其是富有神性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