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瓶上，那个吃惊的小人

1990年，浙江嘉兴一处古文化遗址里，出土了一件奇怪的陶器。它有21厘米高，整体看去是一件陶瓶，瓶体为葫芦形，有三节圆浑的葫芦肚；令人惊异的是，瓶子顶端赫然长出一个长脖子的小人头，像是泥巴柔软时揪出来的；眼睛和嘴是戳出的孔洞，还捏出鼻子、耳朵和脑后的发髻；瓶口开在人物胸前，黑洞洞的。

遗址属于新石器时代崧泽文化。崧泽文化主要分布在上海市郊和太湖地区的苏南、浙北一带，距今五六千年，是中国南方新石器时代一支重要的文化。

长江下游由于历史地理的变迁，陆地形成相对比较晚，现在的太湖，最早还是海湾。长江口泥沙淤积逐渐形成陆地，太湖才同大海分隔开。环绕太湖的这一片河湖纵横的湿地，为古人类的生存和文明的出现，提供了良好的自然环境。长江下游的古文明被发现得比较晚，但是不断有惊世之作破土而出，将这一地区文明的曙光揭示得越来越清晰。现在已经探明，这里相继出现了河姆渡文化、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等多个新石器时代文化，各个文化的人们生活和生产方式各不相同，出土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也有差异，陶器的造型当然也千变万化。

或许是江南秀美的自然环境影响了当地文化和人的性格，崧泽人的形象思维能力很强，甚至具有很高的审美眼光。崧泽文化常见的一种炊具鼎，它的三足就有扁平侧三角形、三棱形、凿形、扁凿形等多种造型，那些扁平三角形的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鱼米之乡人们常见的鱼，因此很有可能是模仿鱼的尾鳍制作的。高柄豆的柄呈竹节状，当然仿自人们随处可见的竹子，同样具有江南特色。艺术来源于生活，的确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崧泽文化陶器的艺术性，还特别表现在常常在器物上做雕塑装饰，这些装饰又能让我们看出，崧泽的艺术又具有无限浪漫的想象空间。像嘉兴另一处遗址出土的鹰头壶，壶的颈部竟然长出一个尖嘴、圆眼的鹰脸，十分有趣。而一件兽面壶更奇妙，整个壶身圆弧顶、上小下大，像一个倒扣的羽毛球，口也是开在一侧；另一侧外壁塑出儿童画一般的兽面，两个尖而小的猫耳朵，一个尖鼻子，眼睛和龇着牙的嘴是刻划出来的，形象稚拙而夸张。上面提到的那件人首陶瓶，更是一个艺术化的典型。瓶上的小人瞪着的小眼睛、微张的嘴，几乎含着些许吃惊、憨傻的表情，使这件史前的陶艺作品显得既神秘又可爱。而从它不太实用的造型判断，用途可能与祭祀有关。总之，江南文化的聪慧、细腻、富于变化，在崧泽陶器上已经初露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