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遵循学术规范 否定“焚书坑儒”请拿证据来

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王立群的新书《王立群读〈史记〉之秦始皇》下部日前出版。新作中，王立群反对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说法。他认为，“焚书坑儒”的表述并不准确，“据《史记》记载，秦始皇活埋的是术士而非儒生，坑儒之说是在历史中不断演变成的，在汉代开始占据主流舆论。”王立群称，由于古代典籍传播的口耳相传特征，以及秦朝的短命，焚书对典籍造成的影响也被放大了。他希望中学历史教科书修改此项内容，还秦始皇一个公正的评价。

作为一名学者，王立群先生应该知晓，要推翻学术界的定论，一般情况下，都应该有新的材料支撑。推翻“焚书坑儒”的定论，王先生是否发现了新的材料？从新闻报道中来看，王先生似乎没有发现新的材料，仍然是“据《史记》记载”。但《史记》的记载是否支持王先生的说法呢？事实上，千古以来，“焚书坑儒”的说法为大多数人所认同，依据就是《史记》。没错，按照《史记》记载，秦始皇之所以要坑儒，是因为有术士卢生以求仙药欺骗秦始皇，后又与另一术士侯生在背后非议始皇，未求得仙药而逃亡。始皇大怒，乃坑杀460余人。王立群先生之所以认为秦始皇活埋的是术士而非儒生，依据应该就在这里吧。

但问题是，当时的术士与儒生是否泾渭分明呢？从《史记》记载的侯生、卢生非议始皇的话来看，此两人身上有非常浓厚的儒家色彩，诸如：“始皇为人……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上乐以刑杀为威”，明显是用儒家口吻批评偏重法家的秦始皇。可见，当时的儒生与术士，或并非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退一步说，即使儒生是儒生，术士是术士，也不能得出结论说事情由术士引起，坑杀的就全是术士。司马迁在记载此事时，用了“诸生”这样的词，而非“术士”，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证据。此外，还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即太子扶苏反对始皇坑杀诸生的做法，说：“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这段话强调被坑杀的“诸生皆诵法孔子”，与儒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关于秦始皇“坑儒”的说法，虽然不能说是不刊之论，但如果没有发现新材料，单纯凭借《史记》，是无法否定的。

关于“焚书”，不知王立群先生凭借什么材料来否定，此处不敢妄加反驳。但我要强调的是，《史记》关于“焚书”的记载是明确的。而近年来的考古发现的竹简也显示，战国与秦时期儒家的典籍，与汉初的儒家典籍有比较大的文字差异，这印证了传统的说法：即由于秦始皇大规模的“焚书”，汉初儒家典籍已经比较难以见到，只好依靠一些老儒生的记忆重写出来，于是与前后的儒家著作在文字上有所差别。文献资料和考古资料都证明，“焚书”也并非虚言，而且对经典造成了比较大的破坏。

任何学术上的观点都可以质疑，但应当靠证据说话。其实，怀疑“焚书坑儒”真实性的观点，也并非是王立群先生所首创，自古有之。但认同“焚书坑儒”的观点占了主流，无非就是因为证据更为充足一些。王立群先生虽然现在是明星，但终究是学者出身，因此立言仍当遵循学术规范，这是学者的本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