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文化立市”“拓荒牛”垦出“文化绿洲”

中共深圳市委门前，立着一尊埋首奋力的铜雕“拓荒牛”。

不足30年的城市史，曾被视为“文化沙漠”，却在中国率先闯入了“以文化为经济发展主要元素”的世界城市网络，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那里拿到世界第六个、中国第一个“设计之都”的称号。

为什么是经济特区深圳？从“文化沙漠”到“文化绿洲”，这头“拓荒牛”走过了怎样的路？

文化立市，确定“以文化定输赢”的发展新路径

深圳文化产业能有这样的生命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文化立市”的思路和配套改革。

没有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没有圣地、古都等文化头衔……跟国内不少城市比起来，“年轻”的深圳文化资源相对贫乏。虽然创造了令世人惊讶的“深圳速度”，但土地、能源、环境、人口等压力，也让深圳人深感“难以为继”。

质疑和思考中，深圳敏锐地发现了“创意”这一永不枯竭的“软资源”，懂得了城市的发展“最终以文化定输赢”。2003年，深圳提出“文化立市”，将文化体制改革明确为“文化立市”的“引擎”；2005年，文化与高科技、金融、物流一起，并列为深圳的四大产业支柱。

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保持了一贯的“率先”作风：率先成立负责编制产业规划、拟定配套政策的政府专门机构，率先为文化产业立法，率先设立文化产业专项基金，整合广电网络，连接出版发行“链”……

深圳市市长许宗衡认为，文化产业“做大做强”，不是靠政府“纸上的规划”和“嘴上的口号”，而是靠企业自主的竞争和创新，政府不过是“因势利导”、让其“水到渠成”。

结合旧城改造，深圳先后建起54个文化产业集聚区。“田面设计之都”创意产业园建园仅1年，就引进设计企业200多家。

从“以GDP论英雄”到“以文化定输赢”，深圳找到了科学发展的新路径。

竞争为王，重塑微观运行机制，催化人的激情

在“世界之窗”观看过大型歌舞剧《千古风流》的业内人士，总是会困惑于一个问题：为什么天天演出同一台节目，演员们还能充满激情？

答案来自于竞争：演员们工资的一半来自演出费，业务考核的淘汰率为7%，没有激情，就没有生路。由政府直属单位转制为“华侨城”集团所属的股份制企业后，深圳市歌舞团被“逼”向市场。结果，“世界之窗”每晚的歌舞晚会创下了演出场次、观众人数的国内纪录。

只有以改革重塑微观运行机制，才能催化人的激情。“竞争为王”的体制，让深圳文化产业全面释放活力——政府唯一“供养”深圳交响乐团，但“只养项目不养人”。乐团用考核落聘的空额，面向全球招聘20多名顶级人才；2007年底，发行集团与海天出版社整合为一体，编辑们感受到了来自“下游”的竞争压力。2008年，深圳出版发行集团的利润比上年翻了一番。

在深圳文化产业圈内，两家或多家公司在一个行业里的“同城争雄”现象，一直颇受关注，也耐人寻味：印刷行业里有“雅昌”与“劲嘉”；主题公园里有“华侨城”和“华强”；网络游戏里有“腾讯”和“网域”……面对“群雄逐鹿”，深圳人明白，竞争才是市场经济的“第一法则”。而政府要做的是平等择优、包容引导，因为“‘特保’难出强者，竞争才有实力”。

仍然还是用成绩单说话：目前，深圳印刷占全国市场份额的1/3；工业设计拥有全国“半壁江山”；网络游戏占据全国大半个“平台”……

竞争不仅带动了这些企业的发展，在它们的周围，产业链环环相扣——产品交易、产权保护、投资融资、人员培训、信息咨询等迅速“扎堆”。文化产业的链条，日益延伸和成熟。

多重对接，活力源自清醒认识和主动出击

深圳文化产业的成绩，源自多重元素“对接”带来的活力。

科技与文化的对接。在深圳，“领军”的文化企业有一个共同特点——产品和服务的科技含量很高。比如，凭借利用高科技开发的PIM业务，A8音乐集团成为中国最大的原创音乐平台，2008年的经营收入超过国际四大唱片公司在华收入的总和。

政府也连连推出鼓励“科技文化”的政策，“高交会”与“文博会”频繁互动……这种上上下下对“科技文化”的清醒认识和主动出击，不仅给创新提供了技术保障，而且培育出新的文化业态，使文化产业的发展有了强大的支撑。

“正业”与“副业”的对接。雅昌公司的成功，被视为“不务正业的奇迹”——主营印刷的雅昌从自身业务的存档中发现了信息价值，于是将档案资料扩展为“中国艺术品数据库”，从中又发现了“艺术指数”，然后发布“拍卖市场行情”……

搞IT的玩游戏、搞印刷的盘指数、搞制造的拍电影，恰恰是这些“不务正业”，让文化产业的构成更丰富，生命力更旺盛。

政府与社会的对接。深圳人知道，政府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2004年，深圳首先从政府的“血亲”下手，将传媒资源整合为报业、广电、发行三大集团，推向市场。其后，深圳市歌舞团、深圳交响乐团、深圳市粤剧团，也先后从政府的“保险箱”搬到了市场的“大舞台”。

政府频频为文化“搭台”、“点戏”，但绝不自己“唱戏”。2008年，深圳447场公益文化活动全部通过“招标采购”，交由46家社团、企业承办。“供养者”变为“购买者”，有意识的角色转换，使得资源、企业、市场相互匹配。

近年来，文化产业迅速成为深圳民间资本的投资热点。目前，深圳活跃着200多个社会文化团体、1万多家民营文化企业，从业人员超过25万人；在建成的文化设施中，社会资金占投资总额四成以上。

“拓荒”需要探索，探索重在创新，创新指向发展，发展才能共享——深圳文化产业趟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发展路径。“经济寒冬”中的这枝“报春花”，给人暖意，更给人信心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