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子”:镜与印

  铜镜研究中的又一个罕见的范例:

  ——“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八岀葵花形)

  ——“湖州真石家·二叔照子”(方形)

  25年前的1992年,我在日本做大学教授,滞留一年,当时对在日本的“糸印”收藏很感兴趣,向收藏家新关钦哉多有请益,还翻译过他的论文长达25000言,了解了“糸印”的来龙去脉。据考证,这个“糸印”是当时湖州丝绸商贸易输出,海运至日本的大批量丝绸货包装运时的凭据。湖州丝商们雇专人铸造“糸印”,以铜印形式表明商标与产地、厂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信用与品牌皆在其中。故而忽然在日本冒出一大批中国篆刻史上从未见过的印章,研究印学史者无不茫然,其实“糸印”具有印章之形制,但却从未进入篆刻史。作为商标凭证,它可以钤盖但却从未被钤盖过,而且每一丝包系挂一铜印,运往东瀛,入港验关,收方验明无误,“糸印”功能已毕,被随手抛弃遂滞留日本也不会有人再费神把它携回。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批从未入眼、入史的“糸印”在日本的存在。有心人收集日久,便成了目前这样一个说不清来路的印章收藏群,让我们煞费苦心而百思不得其解。

  据当时考证,明代在湖州出境的丝绸货包里,不仅有“糸印”,也有铜镜作为附赠品随行。铜镜的输出对海外来说是有十分需求,但相比之下,丝绸贸易利润更高,故而关注点在丝绸贸易这一脉。“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等等是作为赠品而存在,现在则都成了当时的遗存物。又湖州当时方言土语,镜子就叫“照子”。如果说“糸印”还有信用、凭证的功用,那么铜镜则纯属奖励(抽奖),从目前存世极少的“照子”来看,或百包丝一面镜,或十包丝一面镜,反正肯定不是每包都有,故谓“抽奖”,所谓营销之道也。

  自宋金以来,铜镜上刻铸落款之例渐多。研究“糸印”是元明海上丝绸之路尤其是明代的典型现象。那么,同出一批丝绸货包的“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铜镜,专家断代应该也在明代。这是研究海外贸易史、海上丝绸之路史、印章史学者的一般看法。但在铜镜研究专家看来却未必。断代可以上攀南宋。南宋初与金国战事不断,而铸镜署款正是在金代文物中得到大量印证:如“南京路镜子局官”、“龚县验记官”、“司事官”、“河东县官”、“镜子局官”、“承安二年镜子局造”、“郭阳县验记官”等等不一。最复杂的一个款记曰:“承安二年上元日陕西东运司官局造,鉴造录事马(押),提控所转运使高(押)”共计29字。又有一例,除“鉴造录事”为“任”姓,其余完全一致。如此,金代铜镜出自官铸多有款记,乃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又金代设“镜子局”专门机构,如唐时少府监之类,也是明晰的结论。至于署款内容,如上举29字款记所示:时间、地点、机构、操作者职衔及领导名衔,应有尽有,几如书画题款之常例。文化上相对落后的金代尚且如此,两宋中原江南应该是风气更浓才对。其实北宋承传至今的铜镜中,已有个别署款记号:如“亚阳平(押)”,“晁家”,虽然例子不多,但推断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本来,“糸印”研究的是明代中日海上贸易,故“湖州真石家念二叔照子”等本来也应断代为明;而铜镜专家又依宋金关系认定它应为南宋物,究竟何取?

  以前写关于南宋临安府钱牌的论文,曾读到南宋有“印入牌出,牌入印出”的严令。而今“照子”为镜,“糸印”为印,镜与印之间,是否本来也存在某些相互的关联?抑或这是南宋的习惯做法?但南宋并无“糸印”之名目,又当作何解?

  最近偶尔翻到一则相关史料:杭州南宋官窑博物馆正在办一个南宋文化的专题生活展,三吴都会,钱塘繁华,据说从御街中部官巷口到羊坝头一带,诸行百市,门肆罗列,其中1000米距离,竟有金银铺近百家,可见惊人的经济吞吐量。其中展出一件罕见金铤藏品重二十五两,上有“十分金”“重二十五两”“相五郎(押)”等镌字,足见这是铸印、铸镜、铸金银的一个传统做法,官铸列府衙名,私家列金银铺名,作为旁证,或可供参酌?
责任编辑: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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