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艺术品交易市场一根导管

　　■徐建雨

　　艺术品关税在今年上半年经历了“打着右转向灯往左拐”的戏剧性转折。进口关税税率下调数月之后，海关方面开始逐步加强艺术品的通关审查力度，并开始依法追查进出口过程中长期存在的漏逃关税行为。

　　并不存在随着某一品类关税下调，海关就会严查此品类过往偷逃税记录的惯例。而坊间所盛行的阴谋论也不足以解释当前降税与查税并行不悖的政策突变。

　　这是一个必须要用数字来表述的世界——如果没有能够反映实际贸易状况的关税数字，相应的市场政策便无从制定，当然，政绩也就难以表达。随着国内艺术品交易市场的崛起，艺术品进口总额也逐年上升，相应的关税税收反而难以跟上，这很难不引起决策层的注意。

　　查税事件再次突显当下艺术品交易市场与现代市场经济制度之间的裂痕。暴露出整个艺术品交易市场现有的发展是建立在一个并不稳固的规则之上。市场人士开始担心，艺术品交易的税务成本将大幅上涨而交易本身也必须因此变得真实、透明和规范。

　　艺术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成一体的江湖，遵循熟人社会的行为模式，艺术品交易也不例外。查税事件正在逐渐侵蚀当下艺术品交易市场的活力，但之所以说长期来看，这是利好事件，在于它一脚踹开了艺术品交易市场紧锁的门。这已不是市场经济初成的年代，一系列的市场经济制度已经相对完备，艺术品交易市场不应置身事外。

　　持续推高的税务成本将在客观上促使艺术品交易市场建立一套能够更加有效率地利用商业推广艺术的市场规则和产业布局。甚至依托于地产项目的民营美术馆将得以突破常规，凭借充足的资本、天然亲近消费市场和相对开放并具有公信力的学术标准而成为未来艺术市场中的关键一环，重构现有业态。

　　另一方面，对比全球通行的艺术品关税政策，国内在这方面确实差别显著。而更大的差别还体现在捐赠抵税等一系列对艺术市场发展至关重要却又亟待完善的制度安排上。事实上，如果没有一个镶嵌在现代市场经济规则中的艺术市场，这一税制安排也就不可能实现。即使勉强推行，也只能沦为发票买卖和洗钱工具。

　　另一个例子就是千呼万唤不出来的艺术品保险。其难产，归根结底，在于当下艺术品交易规则与市场经济规则尤其是金融逻辑之间的冲突。保险是基于市场经济制度的金融安排，其本质是一项金融服务。其在艺术品交易市场难以成行便不难理解。

　　我们今天谈艺术品交易市场，需要把它放在整个国民经济和市场经济制度中去谈。谈市场经济、谈金融化已经是非常正常的了，而一旦在艺术市场中提及则频遭抵制。整个艺术圈对于制度化的市场经济规则和金融化仍然持一种负面态度，对这种普世的市场价值和规则在艺术品交易市场的运用充满鄙夷，仿佛如此便不足以显示自身的超然世外、自身的雅趣、自身的学术性。

　　艺术圈需要剥离这种毫无缘由的神秘性、艺术特殊论和高高在上的文艺感。现在已经不是艺术圈要不要市场化、金融化，要不要进入市场经济规则的问题，而是如果不引入，不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则建立一套完整的产业布局和链条，以将流入资金导入各个节点的话，自由资本的流入将如找不到河道的洪水，在横冲直撞后冲毁一切。而这正是当下正在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