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癸亥合作社到广东国画研究会

癸亥合作画社第二回展览场刊。

国画研究会成员合影

　　广东湛江·策勤

　　从癸亥合作社到国画研究会

　　国画研究会的前身是民国12年(1923年)成立的癸亥合作社，该社之发起缘于民国10年政府举办的一个全省的美术展览会。此次展览，出品内容有三类：“一是西洋绘画正正式式地被介绍出来，二是日本式的中国画抬起头来，还有一个是中国画的复古运动。”部分复古的画家既不承认打着革新名义的日本式的“新国画”，同时又觉得当时画风确乎日益没落，去古日远。为了继承和弘扬和中国绘画学统，他们便萌发了成立画社的想法，这样，癸亥合作社便应运而生。画社由潘致中、赵浩公、黄般若、黄少梅、卢振寰、姚粟若、罗艮斋、卢观海等8人发起。后邓芬、卢子枢、黄君璧、张谷雏、何冠五、李瑶屏等6人加盟。画社成立后，每年都假惠爱路的禺山中学有一二次展览会，并随展印行《癸亥合作画社》的场刊。

　　癸亥合作画社举办展览后，影响日益扩大，想加入的画家很多。然而，另一方面，画社也受到了“企图入混宗支的日本画派”的“反侧势力”的“袭击”与“嫉视”。为了抵挡这种所谓的“反侧势力”，维持中国绘画学统，他们便希望成立一个更为健全的组织。于是在癸亥合作社的基础上，部分社员与广州著名画家温其球、李凤庭、潘达微等一起，重新组建了国画研究会。随后，在广州的《民国日报》上刊出征求会员启事：“我国美术发达最早，欧美各国亦尊崇之。日本更有所谓汉画派，可知我国美术之优秀，实为东方文明之特点。惜各研究者无一联络，以互相切磋，是以虽发达极早，而仍无长足之进步。现闻赵浩公、姚礼修、温其球、冯缃碧等画家，有鉴于此，特组织一国画研究会，凡属研究汉画者，皆可加入，俾得相互研究，以资进步。”1926年2月，呈请教育厅立案，并行知各地，得以设立分会，故东莞、香港两地分会相继成立。当时参与画会之画家极为踊跃，“凡在吾粤稍能研究斯学者，几乎人人皆为会员”。据《国画特刊》记载，至1928年8月，在册会员已达182人，“然则国画研究会，谓为吾粤国画届之集中点可也”。

　　国画研究会成立之初，以原癸亥合作画社的旧址司后街小东营作会址，这里地方不大，只不过是一处形式上的办事和通讯之处，并无展览及活动场所。1926年，画会得到六榕寺主持铁禅的支持，建立会址于六榕寺之人月堂，以后会员的雅集与展览多在此举行。国画研究会之成立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即反对高剑父等人的“新国画”，维护中国绘画学统，正如赵浩公后来所声明的两点：“第一，我们不是学西洋绘画的，西洋绘画自有其思想和形式。中西文化各有其特异之处，我们应不基于狭隘思想与西洋绘画的工作者分庭抗礼；第二，这是最应声明的，我们的国画，就是中国传统的艺术，有别于从日本抄过来的不中不西的混血的所谓‘新国画’。为着正名分，绍学统，辩是非，别邪正，我们要树立国画的宗风，岂徒是抱残守缺而已。”综观画会成立后所开展的一系列活动，也正是围绕这样的主旨而开展的。

　　国画研究会的团体活动一直持续到1938年日本占领广州之后。抗战胜利后，赵浩公、李研山、黄般若等有重组画会的动议，1947年11月，赵浩公等邀集20余人在文德北路的文献馆商议复会事宜，并要求除参与日伪政权的部分“落水者“之外的其他旧会员登记，同时征求新会员。但由于次年赵浩公去世，其他骨干成员亦散居各地，国画研究会不复再有昔日风光。

　　国画研究会的主要活动

　　正是本着发扬民族文化，维护中国画绘画学统的信念，国画研究会成立后，积极开展活动。其重要且引人注目的活动主要有以下几项：

　　1.与岭南画派的论战

　　国画研究会之于广东画坛甚至全国画坛的重大影响，并不仅仅因为其聚集了画坛的俊彦名流，使其声名远播乃至成为画坛焦点的事件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新”“旧”画派之论争。岭南画派的开创者“二高一陈”(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均在20世纪初留学日本，而且均是学习日本画的。他们从日本游学回国以后，不仅带回了“折中派”的旗号，而且还带回了受日本画风熏陶的作品。这些作品扩展了绘画的题材，给观众“一点新的感觉”，但也引起了坚守传统的国画研究会同人的不满，于是就有了20世纪20年代那场震动全国的“方黄之争”。 关于论争经过，据方人定遗孀杨荫芳的回忆，“二高一陈”从日本回国后常开画展，国画会的黄般若写文章说他们的画是剽窃和抄袭的。高剑父看了很生气，就要其学生方人定与黄般若笔战，于是方就写了《新国画与旧国画》一文，说“二高一陈”是搞国画改革，画的是新国画，于是论战开始，双方你来我往，争了半年多。

　　这段历史公案，并非方、黄二人个人间的论争，实际上是国画会和春睡画院两个团体间的恩怨。20世纪40年代，香港某报就有载文：“(方、黄)相与为文辩论，凡四五月始寝。自此，岭南画界，顿划鸿沟，旧派画人群集国画研究会旗帜之下，而新派画则以春睡画院为大本营，门户一别，芥蒂滋生，水火之见，至今未泯。”这场论战，对广东画坛以及全国画坛的震荡是巨大的。一方面，因同行相轧或意气用事，论战消耗了双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对绘画艺术的整体发展产生消极影响；另一方面，彼此间针锋相对的观点交锋，也促使双方在论争中自我完善、自我发展，起到了相互砥砺、相互促进的积极作用。通过论战，许多传统派画家走上师法造化和创造之途，许多岭南派传人补习传统中国画笔墨。因此，这场论战“不仅在岭南美术史上，即使在整个中国现代美术史上，都是具有划时代的正本清源意义”。

　　2.图书编纂与出版

　　国画研究会设立编纂部，负责编辑出版会刊和相关书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国画特刊》和《画风》。《国画特刊》有两种，一种为论文和图版结集，一种为该会会刊。论文集实际上是1925年10月《广州七十二行商报》副刊的集刊，刊载的多为国画研究会会员的文章，如潘致中的《吾粤画人之我见》《中国画及写生画说》《抱残室写生杂记》、张谷雏的《世界绘学之表征及时代特色》《国画变迁之由来》、黄般若的《表现主义与中国绘画》、李凤廷的《世界画学之趋势》等。

　　作为该会不定期会刊的《国画特刊》共出版8期，主要刊载会员文章及作品。为了扩大影响，还在北京的《湖社月刊》刊登《介绍国画研究会国画特刊启事》，称：“广东国画研究会所出版之国画特刊，其主事者，皆艺术界知名人士。所选画品，规矩井然；论画诸作，亦复切中肯綮。诚为近世艺术界印刷品之佳构。”由此可见民国时期国画研究会与湖社画会南北两个提倡风雅、保存国粹的绘画团体的翰墨姻缘。

　　《画风》是国画研究会出版的另一种刊物，共出3期。1929年11月出版《画风》第1号，其《发刊词》说：“藉此国画颓败之境，正宜提倡整理之不暇，又何远采别学，遗弃国故，忍心而灭之？本刊之出，盖基于是。取名曰风，有风正化被之义，山之崖、秋之月、丛林之间，细细读画风，愿国画随风而倡，画人随风而正，区区之心，如是而已。”其办刊之宗旨一目了然。《国画特刊》和《画风》是画会成员宣传艺术主张和研究成果的重要阵地，也为我们留下了研究民国岭南画史的大量珍贵资料。

　　3.举办展览会

　　举办作品展览会是近代绘画团体的重要艺术活动，国画研究会也不例外。每年阴历十一月初三日纪念会所落成，举行全体会员作品展览，这是历年无间的。展出作品中既有会员们的作品，也有画会内外同仁的收藏品。画会还举办长期展览，这种展览兼具展览与销售之意。办法是集会员作品一小帧，嵌以斗方镜框，陈列会中以应求画者之选取。

　　4.设立图书馆

　　为了让画会同仁更深入地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国画研究会于1928年筹建图书馆。会员入会，附缴图书费2元，用于购置图书，不挪别用。另向会内外人士征募图书，所有诀法、史传、目录、评题、图谱等画学书籍，以及法书印谱、诗词歌赋、经史百家都在征集之列。该馆历年典藏中外艺术之画本与丛书等颇为可观，且其中不乏善本，为当时广州市仅有的三间专门图书馆之一。惜抗战结束后，所有图书荡然无存。

　　5.雅集挥毫

　　画会的一个例行活动就是每逢星期日，会员在人月堂雅集挥毫。会员合作绘画，相互观摩，愉快非常。对此，黄般若曾深情地回忆道：“人月堂虽不大，然布置极雅，推窗所及，花塔之朱栏碧瓦，丹柱粉墙，映入眼帘，饶有天然之诗情画意，是为画人清凉憩息之地。入其室，名利之心，鄙俗之念，皆顿自消。忆往昔，吾粤画坛之俊彦咸集，每星期必例会于此，吟诗吮墨，挥毫赋彩，极一时之盛。平时亦有古今名画及会员新作陈列，更有盆栽石山清供，会员及艺术青年，皆可整日盘桓于此，谈画论艺，交流切磋，无主无客，令人流连忘返。”雅集作品，多为扇面，每张定价两元，每次所作之画多被订购一空，收入所得，作为画会日常活动经费。

　　总之，国画研究会是民国时期广州乃至全国画坛之上的一支重要力量，其在发扬国光、弘扬中国画学传统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