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周赠钱去非力作《五月江涛送远人册》现身匡时

　　北京匡时2011秋拍书画拍品中将有一件黄道周赠挚友钱去非的力作《五月江涛送远人册》亮相。

　　五月江涛送远人册 册页 (十八开) 纸本   黄道周   1642年作  22.5×32.5cm×2;

　　估　　价 RMB 　8,000,000-12,000,000

　　款 识：壬午夏日，将适衡湘，何羲兆、孟长民、钱去非送至京口，同赋八章，予作最为鄙俗，聊书此，似去非兄 正之，黄道周。

　　钤 印：黄道周印、石道人

　　鉴藏印：叔孺借看、琴冈罗氏珍藏书画印、千里珍秘、豫章世系理学名家、凤砚楼陈氏珍藏法书名画记、少耕珍藏、赵叔孺、长留天地间、石语草堂、梅里钱氏家藏书画、白龙山人珍藏印、一亭眼福

　　题 签：黄漳浦江涛送远册。少畊仁兄属，易图题。

　　引 首：五月江涛送远人。石斋书别去非兄文。钤 印：黄道周印、阙下完人

　　备 注：1、钱栻上款。

　　钱栻，万历状元钱士升之子，原名格，字去非。

　　2、罗嘉杰、王一亭旧藏。

　　3、龚易图题签条。

　　4、黄道周自题引首。

　　5、钱樾、黄安涛、杨仲愈、黄杞孙、黄松孙、沈金城、沈京成、杨彦修、付云龙、罗嘉杰、郑孝胥、吴昌硕题跋。

　　著 录：1、清·黄彭年《陶楼杂著》卷首，光绪十五年陶楼刊本。

　　2、清·陈寿祺编《黄漳浦集》卷十六。

　　3、侯真平《黄道周纪年著述书画考》下册P727，厦门大学出版社，1995年。

　　作为晚明政治历史的重要人物和书法艺术的创新大家，黄道周的书画作品历来为收藏界所重视。钱出身于明末浙江嘉兴名门望族，黄与钱去非的父亲不仅为同道中人，而且相当熟悉，每次黄道周落难，钱均过往奔走。黄道周谪戍四川酉阳，钱去非等江涛相送，才有这本集诗书画于一册的《五月江涛送远人》册留世。此册在清道光年前，一直在钱姓和黄姓两家内部流传，地域不出浙江和福建，并有黄道周和钱去非的后人钱樾、黄安涛、钱奕煨、黄松孙等跋。故世人不以得见，史料也无从记载。到清光绪年间才由浙人罗嘉杰(即少耕先生)得之，并携往日本。该册最后一开两页跋语为郑孝胥和吴昌硕所书，当为两人在日本所见时写就。由于是册此后一直流落日本民间，故民国时期也未见记载。

　　“五月江涛送远人”的前前后后

　　——读一本重现江湖的黄道周诗书画册

　　陈郁

　　一、黄道周《五月江涛送远人》册的重新出现

　　作为晚明政治历史的重要人物和书法艺术的创新大家，黄道周的书画作品历来为收藏界所重视，原因无非是：他的书法领一代风气，艺术成就很高;由于他将书画创作视为人生第七八等事，极少润笔应酬之作，较之其他晚明大书家，与倪元璐一样，作品存世较少;学识修养，政治气节，人格魅力，均为后人褒扬，乾隆谓之“古今一完人”。今日有幸读到黄道周《五月江涛送远人》册，感触良多，并考举一二，以贻大方。

　　关于此册，国内黄道周研究专家，厦门大学侯真平教授在《黄道周纪年著述书画考》中写道：“《五月江涛送远人》册，诗作于崇祯十五年五月，从大涤赴四川酉阳戍所，途经京口(今江苏镇江市)时。清光绪间福建闽侯人叶大壮曾在家乡见过该册。今下落不明。”按侯著，他的资料来源于清光绪黄寿彭《陶楼杂著》。是书关于黄道周另一件作品《黄忠端公明诚堂十四札疏证》，记录了一段叶大壮的题识：“向在里中，见先生自作《五月江涛送远人》册，跋云：壬子夏日，将适衡湘，何羲兆孟长民钱去非送至京口，赋诗而别。”叶大壮，清光绪间侯官(今福州)人，其它不详。叶氏的详细题识告诉我们两个重要信息：黄寿彭及叶大壮所言所见的，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本黄道周《五月江涛送远人》册;该册至少在清光绪年间在福建现身过。

　　侯真平教授在编《黄道周纪年著述书画考》时，几乎穷尽了有关黄道周的资料，可以确信，清光绪黄寿彭《陶楼杂著》一书是黄道周《五月江涛送远人》册完成后三百多年中仅有的一次著录，而且甚为简单并有误记。今日该册的重新出现，不仅能让我们在方寸之间同时阅读和欣赏黄道周的诗书画三绝，并对补充研究有关黄道周的历史资料和交游汇考，大有禆益。

　　二、钱去非与黄道周

　　是册为黄道周赠钱去非。黄自题引首两开：“五月江涛送远人，石斋书别去非兄丈。”

　　上款人去非，即钱去非。按清吴山嘉辑《复社姓氏传略》卷五：“钱格，字去非，后改名栻，礼部尚书士升子。少从妇翁吴兵部志远讲求性命之旨。崇祯庚午黄道周典浙试，得其文，谓必老师宿儒，置第八。及谒见年仅弱冠，益加欢赏。道周以言事下狱，栻纳橐饘，不避险难。后道周讲学杭之大滌山，栻病起往从，中风露，卒年三十三。”册后一开清同治年间沈金城跋，录《嘉善县志》有关钱去非的介绍，与此基本类同，估计都来源于姜埰撰墓志。但据《嘉善县志》，钱去非死后，“道周呼其名而恸之，曰吾道无传矣!”

　　从上述记载，上款人钱去非的情况以及与黄道周的关系基本线索清楚了。钱出身于明末浙江嘉兴名门望族，父亲是状元大学士礼部尚书东林党人钱士升，叔父钱士晋，与钱棻为堂兄弟，并一同参加了复社。崇祯三年(1630年)第一次与黄道周见面，因黄与钱士升不仅为同道中人，而且相当熟悉，估计不久即成为黄的弟子。每次黄道周落难，钱均过往奔走，并多次请黄道周到杭州大滌草堂讲学。其英年早逝也与黄道周一次来浙讲学有关，黄为此甚为惋惜。

　　三、明崇祯十五年壬午(1642年)：五月江涛送远人

　　黄道周是晚明崇祯朝著名的忠烈，时常犯颜直谏，多次为此遭到囚禁和贬职，不久又受诏复起。该年因同样的缘由被贬而谪戍四川酉阳。他离京南下，取道大运河先到江浙会亲朋好友及弟子。此时他正撰写《易象正》，借此机会与大家探讨学问，并受邀到大滌草堂讲学。

　　有关这段旅程，黄的弟子明洪思著《黄子年谱》中有详细交代：“(崇祯)十五年壬午，黄子五十有八岁。春二月，出京，将适楚，取道至大滌，四月十五日，至西泠，与钱去非诸门人入禹航，僦青山船，入九锁溪，至大滌山讲堂。诸友先后至，剖析鹅鹿疑义，复泛滥易诗书礼乐新故异同之致。”又按清道光间陈寿祺编《黄漳浦集》，在杭州逗留期间，黄道周与诸人均有诗唱和，如《同羲兆长民去非僦青山船遂至大滌六章》、《午日大滌山同羲兆去非颖凡偶拈李峤赋十韵》、《再访归云洞用钱去非韵二章》等。这些诗作对我们了解黄道周的这段旅程和交游提供了详细资料，而这及其所反映的情况在明代两本代表性黄道周年谱(另一是明庄起俦著《漳浦黄先生年谱》)中是阙如的。尤其《羲兆长民去非送至京口拈韵识别八章》，抄录如下(诗中有十多处据《五月江涛送远人》册改正)：江船何寂历，客意坐萧疎。毋乃得秋气，还宜看道书。八公迟破贼，九子谢迴车。北固西亭下，共谁钓好鱼。诸君劳送我，千里未还舟。过此成天问，於今真远游。鲈愁湘水瘦，雁畏衡云留。不迕家人意，相望石壁头。复出昭关下，宁无女子知。风涛今不减，岸谷古如斯。潮退鱼龙寤，帆孤商旅疑。最怜清暑夕，邻舍馈荔枝。来往缘何事，徘徊信此心。不因诸子在，莫为鬼神侵。南岸人烟好，东风布力任。中流奔涌处，未可试移琴。途穷仍适意，不与古人同。理易投深渚，称诗買短蓬。山川江汉里，名物菰芦中。何处无渔父，阿谁胜乃翁。此别亦寻常，涉江蹈小塘。遥闻柚橘气，可似蕙蘭香。若论惭聃耳，离山忆亢仓。去年翘首处，天地正玄黄。盈盈江上棹，汎汎水中凫。天信南州过，人愁北斗孤。鲁连赊到海，少伯试经湖。从此遂摇落，其能相忆无。欲买长沙宅，能如大滌多。己辞玄葢去，又奈酉阳何。石臼乾坤在，丹砂蛇虎呵。余生知不死，明月寄青莎。

　　羲兆，即何瑞图，字羲兆;长民，即孟应春，字长民。均黄道周弟子，复社成员。他们与钱去非一起，一直送黄道周由杭州至京口(今镇江)，并在北固亭下与老师诗酒唱和，慷慨而别。由此给后人留下了这本集诗书画于一册的《五月江涛送远人》。根据古籍专家的意见，清道光间陈寿祺编《黄漳浦集》是黄道周文集的善本，而《五月江涛送远人》册的重新出现，使得文集中《羲兆长民去非送至京口拈韵识别八章》的若干误记错记能得到纠正。这远远超出了书画鉴赏的范畴，真乃幸焉。是册六开八章黄道周款 识：“壬午夏日，将适湖湘，何羲兆孟长民钱去非送至京口”，这就是上引叶大壮题识的来源，又使我们发现叶的误记。

　　古人曰：诗言志。是册在手，细读八章，不仅发现了黄道周“复出昭关下”的忧愁和“己辞玄葢去，又奈酉阳何”的无奈，也可看到黄道周“欲买长沙宅，能如大滌多”的感叹。黄道周生活在风雨飘摇的晚明，当时，明崇祯十五年壬午(1642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崇祯帝尽管殫精竭虑，日理万机，但已无力撑起大明江山了。“人愁北斗孤”，说明黄道周也意识到这一点。可作为明忠烈，他仍抱有“天信南州过”的决心。这与两年后倪元璐殉国前的“南都尚可为”多类似啊。

　　四、“五月江涛送远人”的后话

　　与钱去非等人分别后，黄道周溯江而上到了九江。这一路他得了疟疾，在九江盘桓了一个月。按明庄起俦著《漳浦黄先生年谱》：“六月，行至九江西林寺，病疟初瘳，亟觅纸笔，取《易象正》更定之。”这时他还终于等到了崇祯帝重新起用的诏书。按黄道周《大滌三记》：“予以解纲至白下，买舟将出长沙，值江北告警，桐皖骚然。又每倚仗听明诏，多宽大之音，得徘徊容与，与波相上下。”实际上黄道周离京后不久，崇祯帝就有重新起用他的想法，加上黄朝中同仁的进谏，崇祯下诏解戍复用。由于黄道周在九江耽搁了行程，明诏终于送到，天音终于申达。所以黄道周最终并没去四川酉阳。按清陈寿祺编《黄漳浦集》：该年底，黄道周又一次去了大滌草堂，并有多首与众弟子唱和诗作传世。细数之，众弟子中独缺钱去非。是不是这时钱已别人世?

　　观黄道周《五月江涛送远人》册后之九开跋语及藏印，可以发现，在清道光年前，该册一直在钱姓和黄姓两家内部流传，地域不出浙江和福建，并有黄道周和钱去非的后人钱樾、黄安涛、钱奕煨、黄松孙等跋。故世人不以得见，史料也无从记载。到清光绪年间才由浙人罗嘉杰(即少耕先生)得之，并携往日本。该册最后一开两页跋语为郑孝胥和吴昌硕所书，当为两人在日本所见时写就。由于是册此后一直流落日本民间，故民国时期也未见记载。

　　今日重现，物是人非，感慨万端。睹物思人，仿佛又回想到了三百柒十年前。

　　 附：侯真平讲述《江涛送远册》曲折史

　　北京匡时2011秋拍厦门精品展于11月20日在厦门谦记古美术馆落幕，其中晚明五书家作品专场中黄道周的一件作品《江涛送远册》引起了黄道周研究专家、厦门大学历史系副教授侯真平老先生的关注。

厦门巡展现场

　　侯教授特地从厦门家中赶来，光临匡时秋拍厦门精品展现场，连连称赞《江涛送远册》保存之完好、书法之精到，并娓娓道来此件书法册页所承载的一段曲折的历史。黄道周《江涛送远册》收录于侯真平教授所撰写的《黄道周纪年著述书画考》一书中，书中记述黄道周《江涛送远册》曾于光绪年间现世于福建，此后便下落不明。这样一本堙没上百年的书法精品，今日重现, 实属难得。